这个惯例从他们第一次上床便延续至今,只因为容庭曾说,他从不留外人过夜。

夜色已经很深,大街上的灯光微弱渺茫,他有些分辨不清前面的路。

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他觉得自己累了,干脆就躺在马路边上靠了会儿。这时没有什么车辆与行人,况且光线过暗,没有人会看见他的,他想。

他没有吃晚饭,加之被容庭压着做了这么长时间,早已是又困又饿。他不断地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可眼皮却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在打架。不知不觉他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年代悠久的梦。

那是三年前的某一天,一个庆功宴上。

向来被称作“千杯不醉”的容庭免不了喝了许多的酒,虽说没有人敢将他灌醉,但是那天他心情大好,凡是朝他敬酒之人,他皆微笑着回应,一杯又一杯的酒水被他没入胃中。

宴会结束后,自然是宾主尽欢,人走茶凉。

他跟在容庭的身后,看着他走路有些漂浮,忍不住来到他的身边问了句:“少爷,需要我扶您回去吗?”

容庭的目光慢悠悠地转到他的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好久,似乎才分辨出是他之后。脸上是一副拒绝的模样,而手却不安分地绕过他的后颈,搭在他的肩上。

他唇角刹那间变得柔和,然后就听见容庭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句:“抱紧我,别让我摔着了。”湿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根上,顿时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烫,好在是夜晚,容庭并没有发觉他红得滴血的耳朵。

听着他这句带了些轻浮意味的命令,他并没有多想,硬着头皮地照着容庭说的那样用手搂紧了他,然后脚步缓缓地走在路上。

一回到房间,他正想扶着容庭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好,未料容庭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他,不知几时恢复了气力将他按在床上,单手扣住他无处安放的双手,然后低下头重重碾压起他的嘴唇。

他瞪大了眼睛,脑子早已乱成一团浆糊,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嘴唇不断地吸吮着自己,随后就听见他说:“张嘴。”

他便乖乖地张开了嘴巴,任由他的舌头在他的口腔中不断驰骋、勾勒。两片嘴唇紧紧相贴,纠缠了很久很久,直至他被吻得气喘吁吁,容庭才放开他。两唇分离时,还有一道晶亮的银丝连接着他俩,却被容庭sè_qíng地用手指卷起,随后伸出舌头舔起自己的指节。

“想做么?”他将头颅埋在成珏的颈侧,还连咬带舔地将他的后颈吸出一块块青紫的痕迹。

然后他听见容庭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种落差,犹如被人拨了一桶冰水,从头顶凉到了脚趾尖。

可他不能对容庭说“滚”,甚至不能掌掴他,将他从他身上踹开。

他怕容庭生气。他很在乎容庭,比自己还多。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有这么多能够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却选择寅支卯粮来获取价值更高的。生活如此,感情也是如此,总要费一番波折,裘敝金尽,最后或许勉强拥有,或许只是一场庸人自扰的笑料。

但那无可厚非,毕竟他真的喜欢容庭,喜欢是自己的,与容庭无关,与其他人无关。容庭有什么罪呢?他只不过是充当一个不知情者罢了。

他这份感情,或许会被埋在尘土里,埋得很深很深,不会有人察觉到,然后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他们自然是做了,第二天他醒来时,却发现容庭正背对他站在窗前。窗户被打开,外面阳光大好,蜜色流动,落在容庭的脸上,侧脸的弧线被光线虚化,多了些平日中没有的柔和。

他还没有睡醒,脑袋瓜子反应还比较慢吞,并没有想起他们昨晚做了,还习惯性地唤了容庭一声“少爷”。

许是他的错觉,他隐隐地看见容庭夹烟的手抖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表情淡淡的,脸上并没有一夜欢愉过后的倦色。他将烟放在嘴上抽了口,吐出烟雾,说:“醒了?”

成珏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他连抽了好几口烟。烟雾缓慢地飘动着灰白絮状的身躯,不断地扩散、蔓延,犹如一道虚幻朦胧的屏障,将他们隔离在两个空间。

“我讨厌留外人过夜。”他又说了句。

很难得,他会连续对他说两句话。

他听话地点头,说:“好。”然后开始找自己的衣服穿了起来。昨晚几乎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强暴,容庭不过是涂了些润滑液就整个儿刺了进去,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地射了好几次。醒来时他应该发烧了,身后可能已经肿得不成样。他下了床,强迫自己走出了容庭的房间,甚至还体贴地帮他关上了门。

然后,他遇见了他生平最为讨厌的人,也是容庭最爱的人。

他是被人踹醒的,很重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处,几乎要把他踢出内伤来。然后他身子一歪,头撞在了水泥路上,于是就醒了。

他困惑地抬起头看向来人,本不断上涌的怒气生生地压在了心底。他低下头,小声地说:“二少爷。”

容玦。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成珏,如同睥睨一只蝼蚁。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耀眼的脸,道:“怎么,睡街头,我哥没给你钱啊?”

他在心里腹诽说关你屁事,而表面仍然恭恭敬敬的:“没有。”

“哦?”他的尾音稍稍扬起,露出不可一世的冷笑:“你还义务跟我哥上床啊,我哥居然没有被感动,真是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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