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山,细雨连绵。
书童捧着信笺小跑至竹林,躬身禀报:“王母娘娘发来密信,烛应龙已经暗中潜入魔界。”
东皇太一指尖拨动瑟弦,嘴角微勾,笑容志得意满。
“让两位天将耐心埋伏,等姜雪时挫光他们的锐气,两败俱伤,再突击驰援。”
——
沙漠酷热,梵修的宫殿修在一处月牙湖边,守备森严。
魔界是个强者生存的地方,没有律法引导秩序,即使身在高位的人也得时时保有危机感。
桑诺第一天来到这里,就赶上两个魔兵决斗的好戏。
他们只是为争夺一把神刃,其中一位魔兵的胸膛,被从正中央一直被劈至下腹。
倒地的时候,他肠子像滑腻的蠕虫一样钻出腹部。
桑诺站在城堡环形瞭望台上,看完了整场决斗。
她垂下眼睫,不去看那可怕的血腥画面,只是小声问梵昊:“那把刀很珍贵吗?”
梵昊不屑地一笑:“普通货色,地位相同的二人看上同一把刀,退让的人,今后会被所有同地位的人欺压,所以他们必须决斗。”
桑诺皱眉,“你们应该起草天条律法,遏制这样的恶意斗争。”
“那是天界才做的事。”梵昊说:“只有道貌岸然的天神才会花心思养一堆废物。”
之后的几天,魔帝都没有召见桑诺,而城堡的守备与日俱增。
桑诺听见传闻,说周围有龙息,带着杀戮的气势。
她可不希望初来此地,就经历一场大战。
短短三日内,魔界所有战斗力全都被调集至都城。
魔帝身穿重甲,日日站在瞭望台上,俯视他的领地。
那股龙息愈发浓重。
桑诺很疑惑——
如果真有人想攻击这样一座守备森严的堡垒,难道不该隐藏气息,伺机发起奇袭吗?
这样暴露杀气,却不现身的行为,像是故意挑衅,并等待城堡的主人做好一切备战准备。
第105章
这是桑诺第一次同未婚夫见未来的“婆家人”, 可七天过去了, 公婆没见着,连梵昊也外出征战了。
天魔二界的联姻,真的能让战争休止吗?
尚未成婚, 桑诺已经开始独守空房,或许该称作独守空城堡。
城堡里剩下的人, 几乎不能称作是人。
他们是奴隶,没有思想,没有自我。
即使是凡间宫廷里的侍女,也是会跟主子闲聊解闷的, 魔界的仆从却只会听从命令。
伺候桑诺的侍女有四个,还有六个杂役, 其中两个杂役是不满十三岁的小男孩,瘦骨嶙峋, 皮肤被沙漠的烈日晒得枯黑, 唯独眼睛还是亮的,像城堡外波光粼粼的月牙泉水。
桑诺问其中一个男孩,“外面在打仗吗?梵昊何时回来?”
她当然不是想念未婚夫,只是人生地不熟,她想知道自己是否安全,只能从未婚夫嘴里打探消息。
男孩没回话, 朝她一鞠躬,转身出了门,出了城堡。
“他要干什么?”桑诺诧异地问侍女。
“给主子打探消息。”侍女低眉顺眼地回答。
傍晚的时候, 男孩回来了,他禀报桑诺,钟山的烛应龙正在攻城,六爷跟两位兄长轮流出战守成,归期不定。
六爷说的是梵昊。
桑诺睁大眼,不知是“烛应龙正在攻城”的消息更让人吃惊,还是男孩正在滴血的左手更让她惊悚。
“你的手……”桑诺颤声问:“你的手指呢?”
“刚刚被砍了。”男孩无甚情绪的回答。
他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拇指全都不知所踪,断指的切口血肉外翻,中间是白森森的骨头。
桑诺惊道:“为什么要砍你的手指!”
“小的奉命留守城堡伺候您,这是擅自出门的惩罚。”男孩面无表情地回答,好像没有痛觉一样,只有惨白的唇色显出了他的虚弱。
“我的天……我只是随便一问,你该告诉我你不能出去的!”桑诺起身上去,弯身抓起男孩的手,“你的手指呢?这里有没有医者?或许还能接上。”
如果梅姨在,一定是可以的。
可男孩说,手指被行刑者丢给猎狗吃了。
“我要离开这里……我带你们一起走!”桑诺第一次对这个地方感到彻骨的惶恐和厌恶,她没去过地狱,可想来大概残酷是不及此处的。
没有人回应。
这里的仆从没有欢乐亦没有绝望,他们像是只会执行命令的行尸走肉,并不寻求解脱。
桑诺惶恐,她想要回青丘山,竟然开始幻想那位钟山的小尊上,是来就自己的。
把姜雪时幻想成自己的英雄,这会让她重拾希望。
她想知道她的英雄带了多少天兵天将来攻城,可她不敢再问随从,于是自己向城堡的守卫请求,想亲自出门打探军情。
守卫说,除非战事蔓延至此地,他死之前,绝不会让桑诺踏入战火之中。
这真是个充满死亡与绝望的地方。
桑诺忽然理解天帝为何历经千万年,都没有放弃铲除魔界的决心。
在惶惶之中又过了三日。
这日傍晚,桑诺听见窗外传来隆隆地声响,于是快步走到瞭望台上——
护城河的吊桥缓缓降落,桑诺极目远眺,黑压压的兵马踏着吊桥归城了。
为首的几个大将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型,该是她的未婚夫。
桑诺稍稍理了下发髻,狂奔下楼迎接。
当城堡大门轰然打开时,走在最前端的,没有她的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