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来?”
苍白的手指停在琴弦之上,声音里是深深的疲意。
“为你而来。”
叹了口气,觉来又往前行了一步。
“贫僧虽不知凰者为何要盗取逍遥阁的书籍,但无尽深渊,凰者又何苦深陷其中。佛心一度,凰者仍可立地成佛。”
闻觉来此言,叶澜灼忽然心想,看这样子……倒不像是觉来给玉烟萝通风报信的了?
觉来好像……和玉烟萝并不是同伙的样子……?
“佛心一度,立地成佛……”玉烟萝低喃道,接着苦笑一声,道:“佛曰普欲度脱众生,烟萝不过凡尘之世渺小尘埃,佛尊又何必在烟萝身上耗费精力。”
觉来摇了摇头,无奈道:“既有回头之路,为何还要一往深渊?若是凰者想,贫僧何尝不能救你。”
“若佛尊当真想救我,又何需顾我想是不想?”玉烟萝冷笑一声,淡然道:“佛尊究竟是想我生我死,烟萝还不知道吗?佛尊怕是一直在怨我,曾以你为由潜入陀罗寺,盗取《大文经》,因此导致陀罗寺禁术外传吧?”
顿了顿,她道:“最恨我的,难道不正是你吗,觉来。”
玉烟萝此话,叶澜灼着实一愣。
难道玉烟萝扬言自己心悦觉来,竟只是以此为由进入陀罗寺盗取《大文经》……?
原来如此。
这样想着,又听玉烟萝道:“若不是你向他们提及《大文经》,他们怎会怀疑到我身上来?觉来,你终究还是想把我推上绝路。”
“这并非贫僧之本意。”叹了口气,觉来道:“唯有绝路,才能逼你回头。”
“可绝路便是死路。”玉烟萝道:“一入此路,只有死,没有生。”
“生生死死,非一人之言而已,若想生,又如何能死。”觉来道:“若你此番放手,妙门宫定不会为难与你。”
“如何不会为难我?”玉烟萝道:“觉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像你想的那么好。一条路,并不是你想回头就回头,想折弯就折弯。相同,很多事,一旦已经开头,就没法再结束了,一旦结束,唯有生死之择。”
两人之间沉默半晌后,玉烟萝忽然抬手,将自己额上的花饰拿了下来。
珠帘褪去,黛眉墨眸,魔灵淡光中,露出了一张女子惊为天人的面庞。
那是叶澜灼第一次看到玉烟萝的模样。
若是能面染淡笑,当真是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只是眼前之人,却是面色苍白,目光冷然,眼神看向前方,手抚琴弦,似是笑了一声,开口道:
“若佛尊尚念昔日初逢之情,相交之意,就休要在此阻我。”
说罢,手指拨弦,一道紫sè_mó灵刹时贯穿整个院落,叶澜灼连忙四下看去,发现玉烟萝竟是以魔灵操控梼杌之阵,那些暂入魔道的魔物瞬间将整个院落都包围了起来,上方魔灵设成屏障,不留丝毫空隙。
玉烟萝这架势,竟是一副要耗尽一身修为,将所有的人都困于这小小院落的样子!
这梼杌之阵乃上古禁术,完全施展开来,需耗费一人毕生修为。同样的,若非布阵者自解其阵,除非布阵者身亡,此阵,无解。
将众人都困在这里,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见玉烟萝毫无悔意,觉来无奈的叹了口气,作势便要向前一步,走近玉烟萝。
见觉来要走近自己,玉烟萝竟似是被惊了一下,手指微颤,琴音乍响,紫sè_mó灵穿破金色佛灵,直冲而来!
觉来那一直面带温和的面庞此时也落了一丝凝重,正当众人以为觉来会回击的时候,没想到觉来竟只是又往前走了一步,佛灵渐渐弱了下去,硬生生的挨了玉烟萝这一击。
周围的人似是被这一幕给吓到了,一片抽气声,甚至有几个妙门宫的弟子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玄无滔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玉烟萝更是诧异。她不解的看向觉来“为何不躲?”
“为何要躲?”觉来却如此反问她。
玉烟萝抿唇,手下拨弦,魔灵再次击向觉来,觉来却还是不闪不避,一步步走近玉烟萝。
魔灵在觉来的身上划下一道道伤口,鲜血流出,晕染暗色袈/裟。一旁叶澜灼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刚想向前一步,却也被身边的玄无滔拦了下来。
叶澜灼一愣,侧头看向玄无滔。
玄无滔沉默的朝他摇了摇头。
步履坚定,一人之躯,破开重重魔灵,向着前方走去。
一步,魔灵划破手臂,鲜血流出,滴在木栈板上。
一步,琴音席卷,直击胸口,喉头一腥,嘴角仿佛就要溢出血来。
一步,目光不移,直落那人身上,仿佛只是看着一个人在面前安静的弹琴,琴音袅袅,余音绕梁,久久回响。
一步一步,滴血成路,觉来终是走到了玉烟萝的面前。
琴音未停,魔灵未散,玉烟萝低着头,刚想再次挥手拨弦,甫一抬手,手腕忽然就被抓住了。
忽然被抓住手腕,玉烟萝仿佛被惊了一下,猛的抬头,怔怔的看向觉来。
面前觉来那向来温和的面庞,此时依然面露淡笑,不曾因满身残伤而有丝毫难耐之意。
水花四溅,眼角微红。
“……一边打一边哭……贫僧该说你什么才好。”
声音里是他惯有的温柔,逆光之下,扣人心弦。
抬起另一只手,有些微颤,替玉烟萝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觉来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