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雯在一旁站着,神色间一派悲戚。

她走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什么。

柳云龙霍地睁开眼,万分艰难地侧了脸,朝李然望了过来。

对方那一刻投射过来的眼神,李然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能让此人临死前还生出如此灼热的眼神?

柳雯一脸祈求地望着他,李然暗自一叹,走近一些,柳云龙盯着他瞧了片刻,目中渐渐就蓄了泪。

他的眼中有太多的感情,却无法诉说,因为中毒的缘故,口中只能发出呜咽之声。

李然怔怔地呆在原地,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感受。

柳雯趴在床头,将脸埋入她老父手中,这个高贵清雅的女子,这一刻终于卸下往日的矜持和自重,哭得如孩童一般。

大殿内昏暗静谧,幽香阵阵,暗影浮动,烛火明灭,一切都笼罩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李然见这位留国皇帝颤着嘴似乎有话要说,蹲下身附耳过去,片刻后脸色一怔,继而在床内侧摸了一阵,果然照着对方的提示碰到了一个暗格,翻开被褥打开暗格一看,竟然是众人一直苦苦找寻的四方玉玺。

柳云龙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中波光暗涌,思绪如波般流动,前尘往事,一一涌上心头,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投足一转身,如浮光掠影般,在他眼前回放。

时空倒流,往事如风。

他的眼前,依稀就是当年的南琉街头,那个冷清孤傲的璃柯,靠在碧云楼二楼轩窗旁,一脸深笑地打趣他:“柳兄,纵使护城河碧波荡漾,别有一番情趣,你也无须如此急不可耐,如今可还是深冬腊月啊,小心冻坏了身子骨?”

那个人轻易不会深笑,只那一笑,便迷了他的心眼。

他又想起,那年的南琉宫门外,璃柯决然离去的背影,还有那愤然之语,冷厉之声犹在耳边:“你既然放不下留国,莫非我就放得下南琉?柳云龙,你别欺人太甚!今日你我割袍断义,他日相见,我与你再无半点干系!”

而他,独自一人站在宫门外,捏着那一截白色断袍,看着那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红瓦黑墙的深处,心痛到麻木,却始终未曾开口挽留。

留国,他放不下。

所以他舍弃了璃柯,一舍便是一生。

甚至于连他二人的骨血,到今日才得以见到这第一面。

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了。

他又想起,那一年初春之时,落云山的山间,璃柯红着脸躺在他身下,搂着他的肩,轻声说道:“云龙,我爱你……”

他心头一跳,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对方体内,与他结合,与他纠缠,与他共赴极乐,以表达自己爱之深切。

璃柯,终究还是成了他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存在。

这一放,便是二十三年。

时光如梭,如白驹过隙。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世间繁华早已离他而去。

这一刻,望着他二人的孩子,他终究还是后悔地老泪纵横。

他想象着,如若当初选择与那人双双归隐,那么此刻,是否他与他早已儿女成群,在世间的某个角落,过着再平凡不过的日子?

然而,一起都只是假设罢了。

那年的浮波桥头,他选择了帝王之路和祖宗基业,事到如今,却连这最起码的东西都没能保住。

原来人世间的一切,都如浮光掠影,能抓住的,也只是那点平凡的幸福而已。

而他,曾经拥有过,却偏偏亲手放弃了。

此刻,纵使他悔到肝肠寸断,悔到五脏六腑剧痛,又能如何?

李然望着眼前这个潸然泪下的老人,心中莫名都是哀伤。

柳雯抬起头来,哀声说道:“皇兄,你就喊一声父皇吧,他如今……”

如今只剩下这一点念头了,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李然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轻轻喊了一声,柳云龙脸色间竟然恢复了几分人气,他二人心中却无法宽慰,如此反常的症状,铁定是回光返照了。

柳云龙拉着李然的手,口中呜呜咽咽地说了一阵,也不知道究竟想说些什么。

李然附耳过去,却只听到几个模糊的发音。

柳雯哭着跑出殿去,如此可怜到令人不忍的留国皇帝,连李然都不免动容,他只能握着老人的手,怔怔地望着对方,看着对方的唇角动了又动,眼角泪流不止。

江云隐在暗处,忽听到空气中一阵破风之声,一支利箭从他发间擦过,江云心中警惕顿生,吹了声口哨,四处跑出几个暗卫,纷纷赶来支援。

那名刺客很快便逃了,江云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掀开屋瓦一看,李然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蹲在床边,他暗自舒了口气,暗叹好在里间未曾出事。

然而,他却不知道,留国皇帝跟前那个人,早已被掉了包了……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下一章,苏boss即将登场。。。。。。。。。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番外)

凤宫内,李然正坐在凤椅上。

他的脸上,笑得一脸诡异,江诀自然是看不见。

江诀正卖力地挑逗着,眼看着也要渐入佳境了,未曾想竟然闯进来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每日必在这个点出现的小太子江逸。

江逸进了殿,见自己的双亲正以诡异的姿势坐在凤椅上,江逸以为他二人又在玩什么新鲜玩意,遂小跑着扑了上去,喊道:“父皇、爸爸,逸儿也要玩!”

江诀那一刻的表情真可以用五彩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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