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贺宇帆虽说激动,但对于自家狗崽儿的关注还是没减多少。所以在桓承之面露尴尬的第一时间,他便又继续开口解说道:“他们来的人挺多的,就这样看的话,少说也得百十来人了。那天咱们看到的那几个商量事儿的领头人都来了,不过……”
他说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在声音顿住的同时,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桓承之见这反应赶忙追问情况,贺宇帆却是纠结着摆了摆手,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放弃了继续探测,转而重新坐回到桓承之身边儿,将天镜从对方手中接过,指尖磕了磕镜面道:“我差点儿忘了你还能当直播用了,口头解释太麻烦了,你直接给我显示出来吧。”
天镜似乎有些不满这种小儿科的待遇,那镜面在贺宇帆手中晃荡了两下,却还是老老实实从手掌大小,慢慢变成了两人合抱的一个大圆。
圆面上波纹荡起。
待桓承之在两人周围布好了隔绝声音和隐藏自身的小型结界时,那波澜平复后的镜面上,也总算显出了贺宇帆刚刚所描述的画面——
确实如之前所说,这队伍的人数至少不下百人。
但奇怪的则是,队伍前方打头的那几十个人,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神色恍惚不说,那嶙峋的身子就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皮包骨头到让人不寒而栗。
许是因为皮肉凹陷的缘故,他们的眼睛在眼眶中也显得格外凸出。就像是一个个无神的水泡一般嵌在脸上,呆滞又迷茫的盯着远方。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每个人的脖子和四肢,都系着用灵力拧出的绳索,就像是一群被人牵在手中的畜生,稍有不对,迎来的就是一顿灵鞭的抽打。
拿着鞭子的是个女人,那天在第一次从天镜中看到这些的时候,桓承之也给他简单的介绍过一次。具体名字不知,反正大家都叫她青长老,也是明阳派里炼制人蛊的第一人了。
贺宇帆想着,又看了看那些开路者衣服里向外爬出的虫子,嘴唇微抿,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心情复杂道:“这就是人蛊?”
桓承之点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已经和‘虫’融为一体,只是外形看着还有些人样儿的,彻底训练完成的人蛊。”
贺宇帆没有应声。
又盯着那些人蛊看了半晌,直到第一波暗器戳死一个,剩下那些分了死者身上的虫子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一般继续上行时,才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我突然觉得比起他们,叶无荒顿时就显得像个人了。”
“他本就是人。”桓承之摇头道:“那些没脑子的虫子,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想不到,更不可能像他一样,整天思索着怎么毁灭世界了。”
“这倒也是。”
贺宇帆哭笑不得的应着,脑中忆起当初见着叶无荒时,对方那种霸道邪魅的气势,再反观一下眼前这些被人驱赶着开路的人蛊。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抱了点儿幻想道:“你说这些人蛊,如果明阳派不抓着他们的话,他们还能有机会恢复成正常人吗?”
“你是又想拯救一下这些人了吗?”桓承之用肯定的语气问着,待贺宇帆点头,才叹了口气道:“我刚就与你说了,他们现在根本算不上是人了。你是那的作者,应当比我更清楚,这人蛊炼到最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吧?”
神志全无,行如蝼蚁。终日如此,不可复原。
当初自己提笔写出的话语被桓承之这一提,迅速撞入脑中的瞬间,也将贺宇帆那最后一丝幻想击了个粉碎。
气氛在瞬间变得更沉了不少,贺宇帆双眼紧盯着镜面上那种人肉盾牌似的探路模式,许久,却被一只修长又略显苍白的手掌挡了目光,身子也被人从后扯入了怀中。
贺宇帆一愣,随即开口道:“不用这样,我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没打算去跟那个青长老决一死战的。”
“可你刚刚那个表情,总让我觉得你打算冲上去咬死她了。”桓承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柔中满带着说不出的无奈,他说:“我知道这些人蛊看起来很惨,也知道你心好,见不得这个。但你要明白的是,在修真界里这种事真的很常见的。就算你每个都伸以援手,他们自己不反抗,结果永远都不会改变。”
说着,还生怕贺宇帆不懂似的,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道:“叶无荒经历的那些丝毫不比他们轻,但是他能撑保持着神志最后反抗成功,除了你爱说的主角光环之外,自身的性格和精神力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的。”
贺宇帆听他说着,那两瓣薄唇上下磕了几次,终究还是抿在了一起。
伸手将桓承之挡在他眼前的那只手掌挪开,视线重新对向镜面的时候,眼中的情绪也流转着换了个模样。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叹道:“其实你说的这我都懂。”
“懂就行了。”桓承之道:“既然懂,你就要记住。等明阳派上来之后,离那些人蛊远点。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虫子会畏惧我的血脉,但一旦分开,我怕你这粗心大意的性子,顾不到那些小东西的。”
被这样直接干脆的把坏习惯戳出,贺宇帆只挠头口中嘿嘿笑了两声,倒也没去反驳些什么。
桓承之被他这反应闹的有些无奈,但见人多少也算是听了,便也没再去絮叨下去。
毕竟他们长期都是行动在一起,就算真的撞着人蛊,也不会让贺宇帆单独面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