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喜武不喜文,但他骨子里甚是尊崇文人,赔偿被拒后他便时常去他的摊位上转转,买些根本看不懂的字画,一来二去混得熟了,他以为自己算是了解他了,他却露出另一张脸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在救了怀有身孕被人追杀的苏秀宁后,他心中的肖贤弟已经和一只臭虫没有区别。
虽然杀手是太师之女暗中派的,虽然肖乾林给了苏秀宁一大笔安生费,他还是狠狠揍了他一顿。
当时满脸是血的肖乾林歇斯底里得与他撕破了脸,骂他是个废物自以为是的蠢货,曾经的情义如同冰雪消融,再也无迹可寻。
随着肖乾林步步高升,他的才华得到了认可,他的抱负得以施展,卫峥却看到了他官场逢迎的圆滑狡诈,为达目的的不择手段。那个临街买画的文弱书生已被官场染得透黑,再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亦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卫峥走后便有宫人来报,太后召缙帝陪坐叙话。缙帝前脚刚走,后脚皇后便来了,勒令宫人不许多话,将那把琴查看一番,取出一张之前广岫给的符篆,小心压在琴上。
屋内分明没有风,那符却飘飘忽忽落了下来,蓦地烧了起来,连灰烬都没留下。皇后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多看,急忙逃了。
却没想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曲还未奏完,琴弦忽地断裂,将缙帝指尖都震破了皮,血珠滴落琴上,瞬间变为暗红。
缙帝大为震惊,扶住琴急道:“怎么会这样……末儿……”
琴上缓缓浮起一阵白雾,氤氲成绝美浅笑的女子:“祈郎,不要悲伤,我终有一日是要走的。能借得这些日子陪着你,已经够了。”
“不!你不会走的,你说过要永远陪着朕!”缙帝惶急失色,伸手想要触碰,却只是虚空,“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凌末道:“大限已至,我再护不了你了……你要多加保重……”凌末面露痛苦,身形越发浅淡,最后化为薄雾萦绕在缙帝身边。无奈这残存的留恋,最终还是敌不过命数。
琴失魂灵,片刻便琴弦俱断,化为一堆朽木。
“末儿!末儿!”缙帝哀痛欲绝,捧着残琴悲呼。
他不会看到,凌末是被一股黑气生生吞噬的,她留在皇上身上的护身灵气也在瞬间被撕扯吞没。那黑气没了阻碍,如长蛇般窜入了缙帝体内。
缙帝无知无觉,眉心隐隐透出黑气,悲怒交加之下神情几乎扭曲,重重拍着桌案:“何人碰过朕的琴?!”
内侍急忙赶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直说不敢。缙帝盛怒之下,命禁卫将几人尽数拉出去斩杀。
几个公公冷汗几乎湿透衣衫,可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遂挣扎着说皇后曾来过。
废后旨意颁下,宫中如落下一道惊雷。皇后仪态全无,嚎哭冤枉。太子连夜进宫,连太后都来求情,缙帝却再也不愿多听一句,喝退众人,将自己关在东华宫内。
“恭喜娘娘,皇后被废,今后再无人敢与娘娘作对了。”
“是啊,依娘娘在宫中的地位和宠幸,这皇后之位,非娘娘莫属。”
碧桐宫中,靖妃微笑看着镜中朱颜,宫女小心为她卸妆,说着讨好的话,她静静听着,笑意更深。
如此蠢笨的女人,坐着皇后之位,简直糟蹋。
只是,宠幸再深,地位再高,依然比不过一把旧琴,一个已死之人。
好在,这本就不是她执着之事。
宫女退下,靖妃独立窗前,手中摩挲着一块白玉,阴寒之气入体,却透着舒爽之感。
“母妃!”一个小小身影跑进来,抱住她哽咽,“我又看到好多好吓人的东西,他们都要抓我……”
靖妃揽住云麒道:“别怕,母妃给你的玉呢?”
“方才丢了……”
靖妃怪责道:“如此贪玩,不是告诉你要好生看管吗?”
“那个玉凉飕飕的,一点也不好玩。”
靖妃揽住儿子,无奈道:“罢了,你就留在母妃身边,看到什么都不要怕。”
“嗯。”
飞鸟极目,残阳西斜,晚春的最后的一点艳色被黑夜的初降完全遮掩。本该天下至尊秀妍的皇宫之中,已连一丝春景都看不到了。
繁华庭院之中,不闻鸟雀之声,连苍蝇振翅都没有。偶有宫人沉沉往来,打个照面都不发一言,撞在一处了也只是摇晃着站稳继续走。
他们都无法看到缭绕在自己与他人身上的黑瘴之气,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机精元正在一点点被蚕食吞噬,只有躯体还在遵照着平时的习惯往来。
槐树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皇宫笼罩在沉闷压抑之中,槐树之颠,忘尘与逍并肩而立,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着一出并不精彩的默剧。
逍抱着小白狐,有一下没一下得抚摸着他的绒毛。他嫉妒瑱的容貌比自己出众得多,无事便不让他化为人形,而且那身皮毛摸得多了,竟好似会上瘾一般,他摸得十分顺手,眼中是难掩的期待之色:“我已经能够感觉到娘的气息了。爹,娘是什么样子,一定很美吧?”
忘尘目光一沉,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是啊,很美。”
逍道:“爹,你说娘被卫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