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剑举起,“此剑名为长生,我离家寻求剑道之时,父亲倾尽心血为我打下的剑。”

这柄剑的价值不在于有多锋利,而是寄予了父亲对他的一腔慈父之心。长生长生,父亲只盼望他能够长乐安康,不陨落于修真途中。

“父亲是教我习剑的第一人。洛宁远一生,五岁开始执剑,十岁那年剑术便超过了当时凡间界剑术第一流的父亲。也曾有过骄纵轻狂之时,此后一年,剑术分毫未长。父亲折断了我手中之剑,不允许我再用剑。他说我没有向剑之心。”

“我用了三年时间,始知剑,父亲终于许我再拿起剑。这是我第一次明白剑之于我的意义。”洛宁远平静地叙述自己的过往。

江离开始听时,不明白他为何会从这里开讲,渐渐却明白了要剖析这家破人亡之痛,就要先弄清父亲这个角色于洛宁远的意义。洛宁远的剑道最初也最重要的一步,是由他的父亲塑造而成。即使后来他的父亲的剑道水平远远低于洛宁远,他也仍然是洛宁远剑道上的标杆。可这标杆……却倒了。

“十四岁时,整个国家再无人可一敌。也是这一年,我得见惊艳剑光,从此踏上修真界。父亲为我打下长生剑,也为日后的灭门之灾埋下了祸端。”

神剑出世,绞得八方云动。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

江离突然明白这人为何只杀了领头几个人了,因为若要一一追究的话,该死的人实在是太多。若换成江离自己,她当然不会顾虑这么多,绝对会斩尽杀绝。偏偏洛宁远一个剑修,竟然比她更心软。

洛宁远没有在意江离的变色,他继续道:“修真界皆道无情剑乃是剑道至尊,修行无上之剑需要冷心冷清,剑乃杀戮之器,需要以鲜血来成就。修真界有名的剑修高手皆为杀伐果断之辈。而我……”

“而你牵挂太多,过于心慈手软。”沈慕离接过了话头,“灭门之灾,是痛,也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契机。你师门之人必然期望你就此斩断尘缘,从此一心向剑,可你做不到。”

洛宁远轻轻点头,握剑的手更加紧了。

“你师门之人定然会说你不适合做一个剑修。”沈慕离嗤笑,“难怪此间剑道越发地稀薄。”

江离无言,她能说她也这么想吗?

“何为剑道?”沈慕离看向洛宁远。

洛宁远却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剑道与这世间主流不同。修为越是长进,我便越是踌躇。最初沉迷于剑修的博大精深,而目眩神迷,而停止了思考。跳出这个阶段之后,我却开始怀疑。剑之道,真的就只有一个方向吗?修真的极致便该是太上忘情吗?”洛宁远很少会说这么一长段话,但此时此刻却似心随意动,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平日不会说出的话,

沈慕离眼中透露出几分笑意,“你的剑道早在你十三岁闭关而出是便有了选择,是已和整个翠微界的主流格格不入。难得你还能坚持。”

江离从茫然中回神,神色复杂地看向洛宁远。

与整个世界背道而驰,这一份胆魄,她不如他。

洛宁远面上带出了几分苦笑,“我有时也会迷茫。一生向剑之心不改,最尊敬的师父竟然说我不适合剑。”

“你难道信了这些人?”沈慕离道,看着洛宁远的目光,洞明透彻。

闻言洛宁远笑了起来。他很少笑,虽然生得好,但因为一身的凛冽剑意而使得人们下意识去忽略了他的容貌。这一笑,却旖旎如一场幻梦,直教人忘却今夕何夕;三月的桃花绽放,成就一场惊鸿的绮丽,平阔的草原里开出一簇又一簇的花朵……

江离也不免沉迷了片刻,回神之后,心下一惊,暗暗提高了自己的警戒。

洛宁远见此收起了笑容,有些手足无措。

“该说你幸好不常笑吗?这种体质……”沈慕离叹气,“继续说吧。”

洛宁远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后,终于再度开口,“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并非孤身一人,一时之间有些失态。我的确做不到去遵从正统。灭门之恨,不过一个引子。”他所选择的道路,与这世间人背道而驰。即使再心态最坚毅之人,也不免有时会感到失落茫然。如今终于有一人承认他选择的道路,他难免心花怒放。

沈慕离道:“阿一,你可懂了?”他忽而扭头,神色肃穆地看向江离。

江离错开他的视线,“我不是他。”

沈慕离轻轻摇头,“能够说出这句话,也不差什么了。”

“阿一,你看着吧,终于一日洛宁远之名会再度震惊修真界。”他看着江离认真道,“他的剑,是人之剑,是一往无前的坚持与勇气。尽管似有万千枷锁缠身,却无法真正困住他。因为他至始至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注定了他拿得起放得下。”

个人有个人的道,并非每个人都能这么早能够意识到自我。洛宁远却是天生的剑修。如今的翠微界剑修已经走入偏执,固步自封,看不见更多的可能性。江离身上所缺的正是洛宁远身上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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