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鸣侧头看一眼丁子木,点点头:“我家开的。”
林廷安一拍桌子:“早说啊杨老师,您开的店是不是得给我打个折?”
杨一鸣笑了:“我为什么要给你打折?”
“因为……”林廷安指着杜暄说,“因为杜暄是你学生。”
“全区至少有四个学校的学生都得叫我老师,我全打折?”
杜暄拽了一把林廷安:“杨老师您别理他,他就是开玩笑呢。您家的东西特别好吃,我们以后可以常来吗?”
杨一鸣指着杜暄,对林廷安说:“你看看人家杜暄多会说话,你得学着点儿。”
林廷安哼一声,心想他也就跟外人这么会说话,跟我说话时才没这么客气呢,特别气人。
丁子木又端了一盘蛋挞过来:“没关系,这顿我请客,多吃点儿。”
林廷安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总归是开店做生意谋生的,自己也就是嘴欠贫了一句,总不好真白吃。
丁子木:“一顿我还是请得起的,就当给杜暄接风了。”
杜暄礼貌地说:“谢谢哥哥。”
杨一鸣问:“杜暄,你这是……还读三中?没去师大附?”
杜暄轻松地笑着说:“没考上呗。”
杨一鸣皱了一下眉,旋即乐了:“那你们教学副校长得高兴死,当初他为了留你可费了不少劲,一天给你们班主任打仨电话。”
林廷安在一边听得有些发愣,他知道学校想让杜暄留本校,但是能让教学副校长亲自出面,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杜暄……他到底有多牛啊。
林廷安挺挺腰,觉得特别自豪。
杜暄等林廷安喝了一杯水,满身的汗都落下去了,便起身告辞回家。
丁子木看着这俩走出半影,低声说:“杜暄没考上吗,真遗憾。”
“未必。”杨一鸣说,“我看他挺喜欢三中的。而且……我有点儿奇怪他为什么会没考上师大附。”
“没发挥好?”
“哼,这小子心里素质强得很,我不太相信‘没发挥好’这个说法。”杨一鸣对丁子木说,“木木,这几年,心理素质好的差的我见得多了,但是没有像杜暄这样的。”
丁子木收了杯子,顺手塞给杨一鸣一块老婆饼,问:“他怎么了?”
杨一鸣说:“你就算心里素质好的,当年镇定得让我佩服。可是这个杜暄……他不光是镇定的问题,他特别理智,我跟他说任何话题,他都条分缕析逻辑清楚,语言严密,我明知道他有问题,但是套不出他实话。”
丁子木震惊地说:“他才高一啊,就这么厉害?”
杨一鸣摇摇头:“这跟年纪没关系,纯碎因为是个人意志坚定。他心里有想法,咬死不说,对所有的试探都不接招,也不迂回,但就是不开口。”
丁子木问:“你觉得他有心理问题吗?”
杨一鸣摇摇头:“没有。但是我觉得他有一个很大的心理负担,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而且这种压力应该跟学习没什么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情感吧,或者亲子关系什么的,我得跟他谈才能知道。”
丁子木说:“你会帮他吗?”
杨一鸣笑一笑:“他得让我帮才行。”
丁子木说:“你帮帮他吧,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为什么?”
“冬天的时候,他发着烧在店里趴了一天不回家,还骗他妈妈说在学校上课,我觉得他家里肯定有问题。”
杨一鸣伸个懒腰,顺手搂住丁子木在他腰上搓了一把,然后说:“如果他愿意,我尽量帮他。”
九月一日开学典礼。
按照规矩会有高一新生代表发言,高一军训汇报表演,还要公布上个学年各项评比的结果。
林廷安站在队伍里,努力踮着脚尖往主席台方向看,可惜只能看到作为高一新生代表发言的杜暄的一道侧影。
杜暄穿一身迷彩作训服,裤脚微微收缩,显得一双腿更直更长了。杜暄的要背挺得很直,微风吹过时,迷彩t恤衫裹在身上勾出流畅的线条,让他看起来更加英姿飒爽。
林廷安叹口气,现在的这个位置距离主席台很远,和高一年级索性就不在一条线上。初三站前列,高一站后列,以后上操想跟杜暄说句话都得横穿半个操场。
课间说句还得横穿一个学校。
林廷安无可奈何地望向高中部,高中部穿制式校服,墨蓝色的西裤配白衬衫,整个人看起来都成熟潇洒了很多。杜暄低头看看自己,劣质面布的运动短裤配洗得发黄已经变形的白色t恤衫——杜暄就连穿初中校服都比自己好看。
他还比我高!
林廷安迫切地想要赶紧度过初三这一年,他想上高中,上三中的高中。
掌声响起,杜暄发言结束一鞠躬下了台。紧跟着就是军训汇报表演,一直死气沉沉的操场终于开始兴奋了。五个年级重新整队,空出了操场的中间部分,随着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大家席地而坐等待分列式表演。
初三年级就挨着跑道坐,初三五班在最边上。按说林廷安应该在最后一排的,可他跟韩莫商量了一下,代替韩莫整队然后顺势坐在了第一排。
分列式开始的时候,杜暄就从自己前方四、五米的地方走过去,这几乎是全场最佳观赏位置了。
激越的音乐声响起,主持人说“迎校旗”,林廷安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使劲儿往跑道的那头看过去。
杜暄扛着校旗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