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者拎着一袋银器,身上是暗褐色的僧衣,粗麻扎得皮肤刺痒,他抻了抻衣领,忽然扔下袋子,往回跑。
皈依者!他要去找他,立刻,马上!为了四十八小时的等待,为了分别时愚蠢的自己,为了能在一起……他冲进修士院,莽撞地敲响那个异教徒的房门。
“我!”不等里面应声,他亟不可待地喊。
静了片刻,门咔哒一响,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说的却是:“你是谁?”
聆听者的笑容僵在脸上,门缓缓打开,确实是那张脸,长卷发、猫儿眼、鼻骨上一颗小黑痣,但眼睛里的光他不认得,晦暗、陌生。
皈依者光着脚,看得出,僧袍是急忙穿上的,聆听者知道他正在擦身体,犹豫着,他走进去,漂亮的弯刀放在桌上,被佛晓的晨光轻轻照着。
苦行者的话他一下子明白了,“你会后悔的,后悔这一刻”。
捏紧拳头,他头一次这么心慌,他们是恰巧没被分到一个副本,还是那家伙压根就没进来?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一片倒错了方向的多米诺骨牌,一错,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他晃了晃,差点扶不住桌子,皈依者在身后递水过来:“有什么事?”
“我……”聆听者哽住,“我在寻找我的爱人,”他握住弯刀,仔细抚摸上面的花纹,“可能找不到了。”
皈依者笑了:“‘聆听者’的爱人,不就是我么?”
你?聆听者跟着他笑,半回过头,那么突然的,像乍然引刀的奥赛罗,狠狠抹了自己的脖子,皈依者叫了一声,血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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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幽深而崎岖的走廊,他往前走。墙是石墙,油黑发亮,因为湿冷,总像是结着一层霜,石缝里有暗绿的青苔,被灯槽里微弱的火光照着,滴下细小的露水。
聆听者拎着一袋银器,身上是暗褐色的僧衣,粗麻扎得皮肤刺痒,他抻了抻衣领,忽然扔下袋子,往回跑。
皈依者。他念着这几个字,像是疯魔了,眼前是那个人绝望地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样子,耳朵里是他一遍遍的呼喊:名字!
他冲进修士院,莽撞地敲响那扇门,里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聆听者发现自己喉咙颤抖,几乎说不出话,门开了,一个光溜溜的美人儿站在那儿,看是他,嗤嗤笑了:“聆听者啊,什么事?”
不是他。聆听者一把推开他,撞进去,直奔桌子,捉刀一蹴而就。
……
沿着幽深而崎岖的走廊,他往前走。墙是石墙,油黑发亮,因为湿冷,总像是结着一层霜,石缝里有暗绿的青苔,被灯槽里微弱的火光照着,滴下细小的露水。
聆听者扔下银器袋,顺着狭长的来路往回跑,踉踉跄跄,向着修士院,去敲那扇未知的门。敲了很久,也没人应,他靠着门板滑下来,两手捂住脸。
皈依者没在,能在哪儿呢?他无妄地看着头上古老的石头拱顶——在持弓者床上。
心仿佛要绞碎了,他撑着门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去,时间还早,孤零零来到餐堂,推开门,那个一向热闹的地方,现在死了一样寂静,到圣餐柜旁自己的小板凳上坐下,他垂着头,默默地揩眼泪。
随着日光,随着钟声,修士们三三两两赶来,他像个走丢了的孩子,抱着一线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那个人这一局玩了别人,管他是谁,只要来找他。
《以色列人要求立王》的祷告结束了,修士们排着队领完了面包,没有任何人来,他无措地站在那儿,第一次觉得孤独。
随着人流走出餐堂,持弓者、仗剑者、偷盗者、虔敬者,一个个擦身而过,他们都是故人,又都不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死了,精神经不起再一次失望,他去了圣徒墓,一个人,拓印钥匙,找弄火者翻血模,然后等待,等待看守者上门,那可能是他这一局唯一的队友。
但看守者也没来。第二天早上,他取了钥匙,带着银子,在即将散去的晨曦中,离开了圣徒岛。
还是向东,有艳阳,有花海,他不急,慢慢地走,时不时想起皈依者,他在这块石头上坐过,在那片树荫下停过,直到那条河,在这儿,他们碰上了苦行者,在这儿,他们真正分别……银子从背后抱上来,像是看出了他的忧伤,额头蹭着他的肩膀,“嗯嗯”地哼,皈依者也曾经对他这样,聆听者咬住牙齿,揉了揉他的头发。
在河边等了一天,没等到苦行者,也许他们这一局不太顺利吧,他继续上路,经过一片桃林和第二条河,来到第三条河的河湾处,他在上游驻马,从怀里摸出哨子,纯是试探,吹了吹,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徐徐的,擦过耳畔。
“银子,”他朝后伸手,那个身份成迷的家伙立刻把脸蛋贴到他的掌心里,那么可爱,那么乖,“我们今晚在这儿过夜,好不好?”
当然好,他说什么都好,银子用一双淡得水似的瞳子看着他,眨一眨,抓着他的手指,吮进嘴里。
这家伙变了,不到七天,头发就从耳际长到胸口,银色的,有丝绸般的光泽,一嘴小尖牙,指甲也纤长有力。晚上在马车上睡下,聆听者伸手进他的袍子,摸他光滑的后背,那里有一对没长成的肉芽,一碰,银子就颤抖着往他怀里钻。
他越来越健康,也越来越灵敏了,聆听者的手要拿开,他却不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