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欣还有点发愣,没反应过来:“诶,现在吗,等等等会儿向歌姐,我的包!”
她手忙脚乱拿起包跟在她后面,两人出了化妆间一路走过去,走廊尽头,一个弯着腰的男人从洗手间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拖布,带着黄色的胶皮手套,身上是浅蓝色的保洁服,背微微弓着,站在门口,苍老的脸,眼角有很深的纹路。
她视线扫过去的时候,那男人刚好抬起眼来,衰老的眼皮微微耷拉下来,眼睛却是细长上扬的。
向歌的眼睛像极了向霖。
小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说她长得和她妈妈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笔挺削瘦的鼻梁,饱满嘴唇,小脸。
除了那双眼睛。
苏静年有一双很好看的杏的眼睛却狭长,眼角稍扬,带着一点点薄情的刻薄凌厉感。
和向霖一模一样。
走廊没什么人,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一会儿,向霖突然把手里的拖把往身后藏了藏,手也跟着背过去,朝她笑了一下。
向歌一怔。
因为这个男人,她二十年来几乎没怎么感受过父爱。
他以那么决绝的姿态打破了她的憧憬,她的幻想,她对爱的朦胧敬畏以及对家庭的信仰,甚至于对“父亲”这个人的定义。
她受过了恐惧绝望和疼痛的折磨,心底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像是冰冷的浪潮拍打上岸,也有冷风呼啸着灌进去。
应该是恨他的,她想。
但是男人瑟缩着讪笑,下意识藏起,不想让她看到手里拖把,又朝她笑的样子,让她倏地眼睛酸胀。
突然想起那天在她家门口,他也是这么笑着看她,有些局促,讪讪地,小心又讨好。
她当时看不清楚。
她当时太害怕了,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恶感。
她应该那么恨他,连带着也恨透了身体里流淌着他一半血液的自己。
但是她也爱他。
血缘的烙印像是疤痕的印记,深深刻进骨血里,两种感情矛盾的融合在一起。
不激烈,却很清晰。
向歌长长地出了口气,侧头看向身旁的乔欣:“你等我几分钟。”
乔欣有点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
向歌回身,朝向霖走过去。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来跟他说话,有点没反应过来,发了下愣,看着她走过来,走到他面前。
他似乎变矮了点儿,驼着背,向歌踩着高跟鞋甚至看起来还要比他高上一点点。
他看着她笑了,背在身后的拖把突然掉在地上,撞击大理石瓷砖发出清脆的声音。
向霖俯身要去捡。
向歌率先蹲下,捏着拖把冰凉的杆,站起来,递还到他手里。
眼睫微微垂着,看着他身上的衣服:“你在这里工作?”
向霖从她手里接过拖布杆,立在旁边墙上,“我才做了没多久。”
“因为我吗?”向歌平静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