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走?晚了呀!”赵冰蛾打开木笼,小心翼翼地托出那颗人头来,眼中是悲与恨交映,嘴角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声音倏然一寒,“传我命令,所有暗桩一齐动手,我要这无相寺鸡犬不留!”
话音甫落,又是连珠十八箭逼命而来,一名弟子躲闪不及,被箭矢贯体而入,血顿时喷溅了出来。
玄素眼光一冷,脚下一动挡在伤者身前,对剩下一人喝道:“带他……”
这句话没能说完,玄素面前的那名弟子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从他腹部透出来的剑尖。
“玄观,你——”
那名被护住的受创弟子,竟是一剑从背后刺来,若不是玄素察觉不对避开了些许,这一剑就合该刺中要害。
玄素侧头看着他的脸,微颤的手飞快抓上去,撕下了一张做工精致的脸皮。
到底……是什么时候?
不待那人再补一剑,无为剑已经反手向后刺入血肉胸膛,玄素抽剑,脚下踉跄差点直接跪地,这次终于忍不住,嘴角溢出了血流。
“少宫主!”剩下那名弟子这才惊醒,看到他半身的血不敢擅动,只能提剑挡在玄素面前,看到那些弓箭手又一次弯弓搭箭。
“……玄砚,走!”玄素一咬牙,伸手点穴止血,勉强站直了身体。
不等其再说一句话,玄素手里的无为剑已电射而出,如箭矢般刺入墙头一人的咽喉,血花四溅。
一击成,玄素再不迟疑,抓起那被唤作“玄砚”的弟子飞身跃上那处墙头,提手一掌落在剩下那名弓箭手的天灵盖上,顿时便见七窍流血。
玄砚眼眶一热,差点当场落下泪来,却也知道自己不走也是拖累,只得翻身跳下高墙,见到守在门外的两名同门也已成了尸体,却不敢停留,提起内力冲入旁侧的茂林修竹中,转眼就没了人影。
玄素听得耳后风声呼啸,知道还有人追了过去,可惜他现在已无余力多管,拔出血迹斑斑的无为剑又冲了上去,像只敏捷的黑猫飞檐走壁,终于再度逼到赵冰蛾面前。
肩头伤口几乎都冻僵,腹部新伤的热血似乎也被牵连冷凝,他全身都发寒,在看到赵冰蛾的刹那不禁有些恍惚。
那是已经记不清多少年前,不知躺在哪个冰寒之地的自己……
他的恍惚只有一瞬,无为剑毫不迟疑,穿过弯刀稳稳架在了赵冰蛾颈侧。
可惜他再也没有寸进的力气了。
赵冰蛾丢下了那颗人头,自然也空出一只手。
那只手也落在了玄素颈侧,携点内劲在百会穴上一按,轻描淡写地就像在美人妆上点了一抹朱砂,却在此时如抽去了脊骨中最后一根紧绷的筋脉,转眼间玉山倾倒。
玄素眼前一黑,他连反应都来不及,脑子里就被浑噩席卷,颓然昏倒。
可他没有一头栽下院墙,而是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赵冰蛾将弯刀回鞘,手指摩挲过他脸上经年日久的伤痕,脸上神情风云变幻,万般悲喜汹涌于瞬息间,最后又归于古井无波的漠然。
第138章 罗网
薛蝉衣召集了自己带来的谢家弟子,连同太上宫的十四人在内,整合成了近五十人的队伍。她清点了人数,一个不少,眉头不见松懈,反而更凝重了些。
其中有个叫“谢璋”的男子,算是谢无衣的远房族弟,也是谢家弟子里打头的人,一直帮着薛蝉衣拿捏事务,见她脸上犯了难,又想起这两日来的种种,便开口问道:“蝉衣,可是有什么不妥?”
薛蝉衣问道:“璋叔,寺里现在还剩多少人?”
谢璋沉声道:“适才那番动静太大,众人都奔赴过去,眼下留守寺内的恐怕不足半数,怎么了?”
薛蝉衣心里莫名发慌,却不敢再把人手分散,道了一句“跟我来”,就疾步奔向了后院。
后院临近后门,是香积厨、柴房等杂务所在,因近日大会紧要,门外还有武僧不分昼夜轮班值守看守。等到薛蝉衣带人赶到此处,远远就看见灯火通明,院子里有几个僧人和厨工或站或坐,只是没人说话,静默如石像。
她人没走近,就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气吸入鼻腔,大脑就忽然一沉。薛蝉衣脚下一顿,好在被谢璋一掌拍在肩头,险险回过神,警示道:“众人小心,有迷香!”
说话间,她已掐住赤雪练一端,提气屏息上前,谢璋与一名太上宫弟子对视一眼护其左右,其他人三三散开守住各处,能各自为阵,又能相互照应。
薛蝉衣的心狂跳起来,又因迷香不敢说话,只好一脚踢飞了地上石子砸在墙上,却没惊动院里任何一个人。
那名太上宫弟子道号“玄英”,乃是端衡道长的徒弟,武功不弱,心思更细致。窥得此景,他眼睛一眯,径自上前推了推其中一名僧人,只见那胖乎乎的和尚竟然被他轻轻一推便五体投地,再也没有爬起。
薛蝉衣脸色一变,她蹲下一看,只见这人虽然双目圆睁却瞳孔涣散,脉搏气息全无,分明已经死了。
她抖着手摸了几下,在其后脑摸到了一枚钉子,再转头看其他人,俱都把院中人放平检查,无一活口,死因相同。
谢璋面色难看,他目光瞥见了紧闭的后门,快步过去用手指在门闩上一抹,随即抽开了门闩。
两具尸体倒在门边,那是死不瞑目的武僧,咽喉、心口都见了红,他再出门一看,院墙外还倒着几具武僧尸体,可见下手之人的狠毒。
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