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墨玉令呢?”

“……什、什、什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澹台无竹脸“刷”地白了。

第52章 五十、

符去病已经睡了很久,但鸠神练相信,这如同尘世暗夜的诅咒一样漫长的沉眠很快就会结束。

此刻,她静立在自己胞弟、世间唯一的亲人的卧榻之侧,眼中的神采全无戒备地落在那张没有痛苦的脸上,几乎肉眼可见的柔光融进了三面围拢的幛幔里。

端视良久,鸠神练忽地心念一动,她弯腰下去,额心相触,轻声念出一段咒文。絮絮的耳语拂过,符去病蓦然睁眼,接着就开始用简直不能称之为人声的凄厉怪音嘶声大叫起来。

“去病!去病!”鸠神练面对的仿佛是沸腾的海水,全然无措。她想要制住不断挣扎的少年,奈何对方神智全无,唯有一腔蛮力,乱无章法地扑腾反抗。床榻吱呀摇晃,随时都要散架,“啪”的一声,天谕随身携带的圣教典籍也随之落地。

容色一向高雅自持的神女拼命呼喊着亲人的名字,拼命想要抱住他,却如同想要捕获绝望中的希望一般徒劳。这搏命一般的抗拒和悚然的尖叫一刀一刀地割在心头,她没想到自己如此脆弱,顷刻间酸楚的滋味便腐蚀了她多年执掌权柄的傲气,眼眶一热,凝气于指,急速点下符去病几处大穴。振耳欲聋的嘶叫声被掐断,符去病如拆了线的傀儡一般软倒在她怀里。

耳边嗡嗡的,夜幕里的圣城安静得骇人。

一口气堵在胸口。她在这一刻会对冥冥中的神充满恼恨——经历这一切,如若她依约献上了膏脂、却不能让她的弟弟恢复正常,那么经营多年挣下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一时有些茫然,满头灿烂耀眼的金珠长穗犹在脸侧熠熠摇晃、珊然有声。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早就不容回头。她复又加深了一重催眠的心咒,理了理符去病汗湿的鬓发,不忍地望了两眼,还是拾起经卷迁延顾步地离开了。

冰冷的足音漫延在幽杳的长廊里,两侧墙壁上高悬的长明火把熏起淡烟,薄暮浓冥地飘散在拱顶之下。火光摇曳在逆海崇帆圣女坚毅的脸上,又被金色的长裾在青灰的地面拖曳出一团模糊的影。

凉风如洗,她冷静下来。符去病自小对周遭人事极度敏感,更是对未来之事多有预见,过去她常常用问卜的方法从他那里探知福祸。但自从多年前逆海崇帆大举进攻烟都起,符去病的失心之症突然加重,连她这个亲姐也无法与之沟通,不得已只好暂时封禁了他的神识,免除外界对他的刺激;而举行三十万生祭固然是为了自己的永生之道,却也暗含着借助神力让符去病复原的心思。依她对自己兄弟的了解,符去病所感应到的事情距离越短、时间越近,他的反应就越激烈,只是此番她实在不解其意,又眼见着教中议论纷纷,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自烟都沉寂,逆海崇帆在中原的传教也算顺风顺水,正道忙于应对暗夜之咒带来的种种祸端,根本无暇插手他们的扩张,照理诸事顺遂,但符去病病症如此剧烈,实不寻常。

——莫非,符去病是在提醒她,灾祸出自圣教内部吗?

心中陡然警惕,方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盯着外部信仰的争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问教内的事宜,若真的祸起萧墙……鸠神练手中一紧,竹简发出涩然的回应,她惊觉掌心湿润凉腻的一片。

她加快了步履欲赶往玄境明都传召圣裁者和梦骸生。

空廊幽寂,长驱无声,不意一间小阁中透出微光。她略一停顿,正见秋云裳挑灯正坐,一笔一划地抄写经文。

如今梦骸生功体倒退,已是穷怒之末、大不如前,老印千夕颜更被烟都阴鸷阵法吞没、形神俱灭,祸风行冥顽不灵,终致陪葬于彼,转眼圣教四印残缺不整,鸠神练心中早已属意于弁袭君之下这个敏于办事的人才。不过此人行事素来最求谨慎,戒之于言,兢兢业业地处理罪狱里的公事之外,多半还是盘桓在这个与其身份毫不相衬的简素小阁中抄抄写写。每至逆海崇帆开坛布道之日,信众喧腾,这些字纸便会经由一双双高举敬受的手流布苦境内外。若是留意近处,往往能在大某个昏暗角落捕捉到一领白衣在其人沉默地抽身离场时渡开的一圈微亮的光影。

“誊抄经卷这种微末之事何劳秋殿亲自动手?”大约那安静虔诚的侧脸连天谕都不禁动容,高高在上的圣女也忍不住出言相问。

秋云裳闻声抬头,随即停了笔起身相迎,谦谨对答:“天谕制《天罚》六章以镇定内外,不知天谕可曾观察过参加了法会的信徒们?”

“这……”鸠神练传教布道,一向都是高高登临在崇辉圣岸的天谕台上、一览众生,蠕蠕而动的信众,在她脚下化作微末的芥子。

秋云裳平静无澜地垂下视线,“他们之中,有被一无所有的农夫、有病入膏肓的伤患、有饱受离乱的浪人、有不容于世的歹徒……这些挣扎在下层的蝼蚁之辈在乱世中被唤起了更多的隐痛,衣食温饱、生老病死,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但您可察觉到,每一次集会过去,这些人虽田未加增、病未稍减、势未见起、命未得保,可是走出圣地,无不斗志焕然,纵然只是一群蓬头突鬓的庸夫,亦能移山填海。只因我教的教化恰逢其时,给了他们崭新的自信——一个人越是一无是处,就越容易靠炫耀自己所处的组织来显示自己的优越。属下一直以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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