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顾小满虽说身子乏得很,但却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下去了,却总感觉耳边似乎有女人的哭喊声,后来被惊醒了,他打起软帐一看,烛台上的灯火忽明忽暗,给屋里的家什蒙了一层灰影,顾小满心口砰砰直跳,又觉得口干得很,他下了地,倒了一盏茶,喝了半口,似乎感觉到处都是阴气森森的,顾小满莫名有种脊背发寒的感觉,他连忙放下茶碗,又缩回被窝里,只是却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顾小满睡不着,自然便想起了千总大人,也不知他现在正在做啥,是睡下了,还是在挑灯处理军务?现在营里来了新营,肯定比平日更忙,说不定现在没睡呢,这么胡乱想了大半夜,不知几时,顾小满这才迷迷糊糊又重新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刘嬷嬷进来送洗脸水,她看到顾小满带着黑眼圈儿,开口问道:“正君,昨夜没睡好?”
顾小满不好意思起来,毕竟都这么大了,要是说一个人睡觉害怕,岂不是叫刘嬷嬷笑话他。
“要是没睡好,吃完饭就再睡一会儿。”
顾小满点了两下头,他想起她昨日说八姑娘寇玉霖发作的事,于是开口问道:“生了吗?”
“没呢,听说嚎了一夜,大太太打发人去看了两回,只怕还得一两日才能生得下来。”
顾小满难得的开起玩笑,他打趣;“嬷嬷,你成日在咱们院里,向来很少出去,咋知道这么多消息?”
刘嬷嬷笑了起来,接着又嗔道:“我自有我的方法,这内宅是女人家的天下,里头的道道儿多着呢,你们男人不懂!”
顾小满心道,可不是么,他虽说是嫁给千总大人做正君,只是再咋样,还是不习惯跟寇家的女人们相处,尤其是跟寇老太太和老大太太她们相处。
吃完早饭,寇老太太院里的珍珠姑娘过来了,当刘嬷嬷来回话时,顾小满还楞了一下,他说;“她来干啥?”
刘嬷嬷答道:“左不过就是为了八姑娘的事情。”
顾小满默然,这两日寇玉霖要生了,想来寇大太太也要做个决定出来,他想了一下,叫珍珠进来。
珍珠进了屋里,对着顾小满行了一礼,说道:“镇正君,老太太打发我过来,说是请你去有事要商量。”
顾小满有些疑惑,他在寇府待的久了,也知道珍珠姑娘是寇老太太身边体面的,小辈的一些姑娘奶奶们也要敬她三分,此时见她亲自过来,于是问道:“老太太可有啥吩咐没有?”
珍珠笑着说道:“老太太没说,只说请正君过去。”
一旁的刘嬷嬷笑眯眯的亲手给珍珠倒了一盏茶,笑着又问道:“珍珠姑娘,这是只有我们正君去,还是别的人也去了?”
珍珠笑道:“老太太只打发我来请正君,别的没说,不过我出门时,大太太和钦五奶奶也到了。”
顾小满和刘嬷嬷对视一眼,那看来就确实是为了寇玉霖了,顾小满点头答应了,他进屋换了一身衣裳,随着珍珠一起往寇老太太的院里,等到了正堂,才见寇大太太王氏,小王氏等人都在,只是小辈的姑娘们却一个也没看到人影,珍珠将他送进屋后,便退了出去。
顾小满上前,对着寇老太太和寇大太太行了一礼,寇老太太指着她下首的位置,对顾小满说道:“坐罢。”
寇大太太王氏低头喝茶,掩饰着眼里的不快,这屋里除了她和老太太,就连小王氏都需立在一旁,顾小满倒能被她指个坐位,无非是想借着顾小满来落她的面子罢了。
坐下后,屋里沉默了半晌,顾小满悄悄看了一眼老太太,接着又看了看寇大太太,他见谁也不开口说话,心里不免又犯起嘀咕来,也只有这些生活在富贵窝的太太奶奶们,才有闲暇装模作样的,像他爹娘,每日有干不完的活,口渴了喝碗茶都是直接仰头倒在肚子里,哪跟她们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抿,叫他来说,都是作的,拉出去干几日活儿,再饿两顿,啥毛病都没了。
在顾小满默默暗想的时候,寇大太太开了口,她看着寇老太太,慢悠悠的说道:“照我的意思,八姑娘做下这等的丑事,直接去了反倒落的干净,不过前两日,我接到镇儿的书信,说是八姑娘虽做错了事,念她年少无知,好歹饶她一命,只是寇府还有好几个没出阁的姑娘,眼下幸得是我压着消息,要是有一日,传到外头去,寇家也不用在京中立足了。”
说了这番话后,寇大太太停顿了一下,说道:“想必老太太也接到了镇儿的信,是以媳妇特地来问问老太太的意思。”
顾小满低下头不说话,听刘嬷嬷说,这婆媳两人先前是面和心不和,现如今却是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王氏分明就是想故意羞辱老太太,若是老太太保了寇玉霖,便是纵着家中小辈品行不端,若是不保寇玉霖,那王氏更有理由拿捏寇玉霖的小命了。
寇老太太眼里一冷,她看着寇大太太王氏,说道:“八姑娘做了错事,自然是该罚,但是逼她去死,我这老婆子却是实在是看不下去。”
王氏也冷下脸来,她又看着顾小满,不必说,顾小满做为寇镇的正君,自然也是站在他那边。
顾小满想了一下,慢吞吞的说;“大人说了,老太太和太太都是吃斋念佛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再一则,老爷在观里炼丹,正是该替祈福的时候,没得喊打喊杀,坏了他的清修。”
这话都是千总大人教他说的,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