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就想看看你。”萧景琰回答。
蔺晨怕他压到肩膀上的伤口,便搂着萧景琰翻了个身,让他枕在自己的一条胳膊上。
萧景琰就枕在蔺晨的胳膊上望着他,不声不响。
他的眼角仍有红痕未褪。蔺晨光是看着,心里就动摇得跟春潮一样,涨一阵落一阵的。
眼看下身又要抬头,他连忙在心里默念起了清心咒。萧景琰伤口未愈,可经不起他再来一次。
萧景琰却不知道他心里邪念,只是默默看着他,喉结动了动,似乎有些局促。
“看出什么来了?”蔺晨有心逗他。
“胡茬。”萧景琰道,“邋遢。”
嘿,这人还没完没了了,就知道拿他的胡茬说事。
好啊,我还偏要拿着胡茬扎扎你,蔺晨想着,想要凑过去亲萧景琰,冷不防萧景琰开了口。
“你刚刚说的那些我听见了……可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什么,”他闷声道,“我不懂说好听的话。”
蔺晨被他逗笑了。好嘛,这人居然是在在意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你说什么都好听。”蔺晨道,然后想了想,“但是你叫我名字的时候更好听。”
萧景琰脖子上刚刚才退下去的红晕立刻又升起来一点,覆在散乱的黑发底下。
半晌,他才闷声道:“比幻觉里……好。”
“什么?”蔺晨一下子没明白,然后恍然大悟过来,“哦。”
这大概是萧景琰这傻子努力才想到的情话,蔺晨想。
好吧,总归努力了,比不努力好。
他凑到那人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故意带着气声道:“殿下,我是不是抵十杯情丝绕?”
萧景琰耳根一红,睁圆了眼睛瞪他。
这人!明明刚刚坦白的也是他,可现在臊得满脸通红的也是他。
那自己也在梦里极尽旖旎地肖想过他,还对他为所欲为了十遍八遍的事儿要不要告诉他呢?
下次吧,蔺晨想,还是等到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告诉他好了。
蔺晨想着,伸手轻轻抚了一把萧景琰的黑发,又捋了一缕自己的,然后将两个人的发梢系在一起。
萧景琰看他在那里折腾:“做什么?”
“结发定终身啊。”蔺晨扬眉道,“这样从此咱们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有实也有名。等等,那这么说来,今儿个晚上还算洞房?”可是说着他又摇了
摇头,“不成不成,真说洞房,那还得在殿下的龙床上。这里不算,根本连个像样的房也没有。”
他掰起了手指:“殿下可记得了,你还欠我婚书一封、大花烛两对、并蒂莲玉如意四尊、青金玲珑云珠八枚……”
萧景琰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没有。”
“啊?”蔺晨看他,“殿下真是坐拥江山却一毛不拔,就连这点聘礼也不给?”
“什么也没有。”萧景琰说。
他拉过蔺晨的手,贴在胸口。胸膛里滚烫跳动着的,是他想要送给蔺晨的。
“只有这个,够不够?”
蔺晨静静凝视萧景琰片刻,笑了。
“谢殿下,聘礼我收下了,”他道,“我蔺晨,从今往后只喜欢萧景琰一个人,这辈子也只喜欢你一个。这喜欢,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蔺晨说得很轻,但是这明明白白的誓言,听在萧景琰耳里,却是洪钟一般振聋发聩。
萧景琰怔怔看他,心中卷起了波涛千重波澜万丈。
他喉结动了动:“我萧景琰……”
但是蔺晨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蔺晨道,“你有你的江山,你的责任,我只要知道你的心里有一亩三分田地是给我的,就够了。”
情绪翻滚着涌上来,再也无法克制,萧景琰连忙将脸埋在蔺晨的胸膛里,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哎哎哎,这又是怎么了?”蔺晨道,上下抚摸萧景琰光裸的背脊,但是萧景琰就是不肯抬起头来。
蔺晨就拥住萧景琰,把下巴搁在他头顶。
“以后啊,殿下守着江山,我就守着殿下,”蔺晨轻轻拍着萧景琰的背,“一直守着。”
——结发定终身,从此不相分。
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蔺晨拥紧怀里人,这么想道。
其八 八曲封狼
萧景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蔺晨已经不在身边。
枕边仍有余温,萧景琰闭着眼睛将脸凑上去,想让这温暖包裹住自己。
昨日他们就这样赤诚相对,抱着睡了一夜。人的体温如此暖和,竟然让他忘了他是身处北地的寒风和狼烟之中。
在梦里,他去到了那个青山如黛白云环绕绿竹苍翠溪水潺潺的地方。
十里杏花林,宛如一道素色锦帛铺陈开去,春日到来之际便开得一片粉云缭乱,竟是比金陵的初樱和春桃还要好看。
萧景琰明明从未去过那里,却觉得自己已经到过那里千遍万遍。
大概是总听那个人说琅琊山有多么美,琅琊阁有多么好,所以心里便默默记下了。
若是醒的时候永远也去不了,那么做梦的时候去看看也是好的。
一身白衣的蔺晨就坐在杏花树下吹箫。一片白色杏花瓣落在他头上,他也浑然不觉。
萧景琰就伸手去摘。可是手刚刚伸出去,肩膀一阵隐隐作痛,他便醒了。
然后他意识到,那清扬的箫声不是来自他的梦里,而是来自帐外。
肩膀仍在痛,但是蔺晨的药效果不错,没有那么无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