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高湛在宫里也呆了那么多年,他自己觉得有点看人的本事。他相信静妃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是现在有人看到了他和绿袖,这番话,他不得不说。
不说,皇帝就会觉得他偏帮靖王和静妃。
皇帝的脾气他了解。一旦知道他有所偏帮,以后他在皇帝跟前就说不上话了。
于是他只好照实说了。
听了他的话,皇帝龙颜大怒。
“给我搜,”皇帝一拍桌子,“给我把皇宫翻过来,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小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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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袖还未找到,皇帝大动肝火。
蔺晨和萧景琰被先行从宫里遣了出来。
蔺晨看见萧景琰走在前面,眉头锁得更紧了。
高公公送他们出去。
“蔺先生要劝劝殿下,不要太过忧心,伤了身体。”高湛嘱咐蔺晨。
“靖王母妃现在身在危机之中,他却不能为她分担分毫,叫他如何不忧心。”蔺晨回答。
“靖王殿下这么想就不对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静妃最大的支柱。靖王殿下在朝中是中流砥柱,就算是考虑到他,陛下也要对静妃有所顾虑。”高公公
说,“希望殿下忧心静妃,也要忧心自己。”
蔺晨笑了。高公公这么多年顺水顺风,果然是有理由的。好个通透的人。
这要是不在深宫,而在江湖,他至少也是武林盟主顾尊身边的首席谋士花不寻那样的人物。
“哦,对了,我想去绿袖家里查查,看她会不会偷偷跑回家了。我想跟高公公借一块宫里的腰牌,这样他们才会相信我。”他道。
“那有何难。”
高公公简直是宫里的活招牌,不一会儿,就有人给蔺晨送来了他想要的东西。
第二天,蔺晨带上腰牌,便去司马曹借了一匹快马。
那匹封赏来的“汗血宝马”,他拉去给司马曹新来的主事看了,据说还真是一匹好马,只是还未发育而已。因为是新品种,又带着西域血统,所以看起
来跟中原的马有点不一样,绝不是什么骡子。可是马虽然是好马,蔺晨总不能等它长大之前都不骑马了吧。
于是蔺晨便随便借了一匹快马,便直奔金陵城外。
绿袖家在城外,靠近渭河处。她家原是渔民出身,有一个哥哥是打渔人,她是采珠女。
家里还有一双老父母,年事已高,已经不能工作。两个妹妹尚且年幼,还不能帮衬家里。
可是有一次她哥哥出去打渔遇到大浪,屈死鱼腹。采珠女的工作不能养活全家,她只得进了宫,好靠宫里的俸银勉强养活这个家。
在绿袖家和她的父母闲话了半日家常,蔺晨知道绿袖并没有回家里去。
看再也打听不出什么,蔺晨便告别了绿袖一家,快马加鞭,再次赶回了金陵。
他打听到两件事:
一件是绿袖还在浣衣局工作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俸银突然多了起来,经常能剩下好些带给家里。家里人问她哪里来的银子,她说是
自己的主子娘娘给的。但是那个时候她在浣衣局,还没分到哪个后妃的内宫里,哪里来的主子娘娘。
第二件是,今年新年的时候,绿袖回家省了一次亲,恐怕她也是在那个时候去金明堂买了玉虫香。这次回家的时候,她说过一阵子她会得一大笔钱,
到时候就找人送回家来,说是希望给两个妹妹做嫁妆,让她们好好嫁人,不用像她这样年纪小小就进宫,任打任骂辛劳苦楚。她还说,她在宫里就要
升职了,以后可能出宫机会很少,不能回来来看望尽孝。父母问她从哪里得来这么大笔钱,她只支吾着,说是娘娘要赏赐她的。
他没有回客栈,先去了靖王府,想把这些情报和萧景琰说一说。没想到萧景琰却不在府里。
“今天早上宫里来人,把殿下叫走了,列将军本来是去客栈叫先生一道去的,但是听闻先生出了城,便只自己跟着殿下去了。”靖王府的张总管说。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蔺晨问。
“今儿早上来请的,一大早就走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蔺晨看看西落的日头,“你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晓得。”张总管摇头,“是高公公派人来请的。”
那恐怕是大事,蔺晨想。
他看看天边,风起云卷,倏然之间便暗了下来,一派阴沉肃杀之色。
其四 春水皱
御花园的行云池,坐落在园林的偏寒一角。
池上有一座瀑布源源不断落在池上,在暖日便会泛起白蒙蒙一片水雾。
当年先帝路过此地,说此地像是“行云之地”,于是这池子便叫了“行云池”。
行云池平时每日一小扫,每月一大扫,都在清晨。负责打扫的是一个花木班的宫人。
今日,这个宫人又早早来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着网兜,来池子里兜落叶。如果叫花木班的总管看见池子里不是干干净净的,还有飘叶,那他可就
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今天这宫人一个网兜下去,却突然兜起来一颗乌黑蓬松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用力拉近来一看……这分明是一个已经被泡得发白的女人脑袋上的头发。
他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去:“来,来人哪……”
行云萦雾的池面上面,慢慢翻腾起来一具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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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休沐,不用上朝。
皇帝正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