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夜凉,平梅上前关了绮窗,又帮苏阮将琉璃灯盏吹灭,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床铺。
内室昏暗一片,苏阮累的厉害,一下就睡沉了。
外头庭院内,滴竹轻响,涓水潺潺,细碎的流萤扇舞,飞行无定。
“哐哐……”突然,一阵嘈杂声起,原本早已熄灯的各院落逐渐点灯起身。
平梅猛地一惊,赶紧从床铺上起身点上一盏琉璃灯盏端到苏阮的架子床边。
苏阮困顿的厉害,即便是如此大吵大闹的声音她也只是暗皱了皱眉,然后扭过身子又睡了。
替苏阮掩好床帐,平梅端着手里的琉璃灯盏出到外室,正巧瞧见推门进来的半蓉,便赶紧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从皇天寺里请来了一队佛家人做法,说是要去晦气。”
话罢,半蓉转身掩上主屋大门,往内室里望了一眼道:“二姐儿可醒了?”
“被吵闹到了,但好似没醒。”一边说着话,平梅一边领着半蓉出了主屋。
屋外,婆子丫鬟们纷纷披衣起身,聚在一处细细碎碎的说着话。
“都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平梅一拧秀眉,语气微冷道:“若是打搅了二姐儿歇息,我看谁能有好果子吃。”
平梅是芊兰苑里头的大丫鬟,平日里芊兰苑的事务皆是她在管理,所以这些丫鬟婆子即便心有不满,却还是十分乖顺的回了屋子。
被吵闹了一夜,那声音今早方歇,苏阮迷迷瞪瞪的没睡好,早间便起晚了。
懒着腰身从架子床上起身,苏阮穿戴好衣物,坐在圆桌前用早膳。
“二姐儿,昨晚上是二房的人请了一队佛家人来做法,所以才吵闹了些。”平梅放下手里的茶碗,语气轻细道:“听说还要再做半月方歇。”
“还要半月?”苏阮蹙起娥眉,“难不成都是每日里晚间做法事?”
“听二房的婆子说是每日里未时到申时。”
“未时到申时?那咱们府里头可不得吵翻天?”扔下手里的调羹,苏阮的娥眉越蹙越紧,“到底做的什么法事?”
“二夫人与大夫人说,二房这几日出了这么多事,怕触了苏府霉头,就让大夫人去请了皇天寺庙里的监寺过来做法,去去晦气。”
皇天寺庙是宋陵城外依山傍水的一座皇庙,平日里香火鼎盛,但却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的。
他们做法,一看眼缘,二看尘缘。
这所谓眼缘便是门第家风,尘缘便是捐的香火钱。
上次陈郡王出殡的时候便是他们彻夜念得佛经,整整七天七夜,超度亡魂,只不过上次来的是方丈,这次来的是监寺。
“二姐儿,奴婢听说那监寺年轻的很,才二十出头,长相也是尤为俊美。”
半蓉端着铜盆进来,听到平梅与苏阮的谈话,当即就插嘴道:“咱们大房的丫鬟婆子就这一早上,便偷摸着溜去二房看了好几眼。”
“一个和尚,就算是再俊美,还能如何。”苏阮不甚感兴趣的撑着下颚靠在圆桌上,想起昨日里浪费的那个滴酥鲍螺就感觉心疼。
“对了,我去大姐的院子里头瞧瞧,半蓉你去帮我装盅清粥和解酒汤。”
“是。”半蓉应声,片刻后提着一粉彩花卉食盒过来。
看到那食盒,苏阮下意识的便眯了眯眼。
“怎么了二姐儿?”半蓉小心翼翼的掀开那粉彩花卉食盒道:“这解酒汤是小厨房的厨头做的,清粥是禄香做的,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苏阮摇了摇头,让半蓉将食盒递给平梅,便带着平梅出了芊兰苑。
她还以为这食盒早就不见了踪迹,没曾想却是还在她的芊兰苑里头用着。
这宫里头出来的东西太过扎眼,今日用上一次便收好吧。
坐着马车去了苒香阁,苏阮一进到院子,就瞧见丫鬟慌慌张张的端了铜盆出去。
“怎么了?”苏阮拦住那丫鬟,不小心往铜盆里看了一眼,当即就掩住了口鼻。
“大姐儿吐了一夜,现下刚刚歇下去。”那丫鬟端着铜盆往后退了几步。
平梅上前,抬手挥过那丫鬟。
丫鬟端着铜盆走远,苏阮站在原处顿了顿步子,然后转头跟平梅道:“既然大姐歇了,那咱们过会子再去,把这食盒给院子里的管事婆子送去吧,让喂了解酒汤。”
“是。”平梅应声,提着食盒走远,苏阮拢了拢宽袖,抬脚往一旁的姚玉园走去。
姚玉园内静的很,苏阮一过去,便碰见了吴归家的媳妇。
“哟,二姐儿来了。”吴归家的恭恭敬敬朝着苏阮行上一礼,“奴婢正要去寻您呢。”
“寻我?”苏阮诧异的挑了挑眉道:“吴姐姐寻我做甚?”
“这不是二姐儿上次来看了四姐儿,四姐儿日日念叨着您,大夫人听见,便寻奴婢来请二姐儿瞧瞧四姐儿。”
“四妹妹念叨我?”听到吴归媳妇说的话,苏阮脸上疑色更甚。
“这,其实……”看出苏阮脸上的疑色,吴归媳妇面色尴尬的往她面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四姐儿前日里瞧见二姐儿的那只灵狐,日日抱着不肯放手,大夫人想让奴婢来讨要一下。”
“哦,原来是这事。”苏阮瞬时了然。
“那只灵狐是宜春郡主送的,四妹妹若是欢喜,那便给四妹妹好了。”
“哟,二姐儿真是大方。”听到苏阮的话,吴归媳妇喜笑颜开道:“四姐儿现下在主屋里头呢,二姐儿要不要去瞧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