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辛以瞳也一晚都没睡。
在这个肮脏廉价的房间里,闻到的全是陌生的气息,看到的都是惶恐不安,而将她脑子里塞满的全是生活巨变之下的无所适从。
这份无措一直被她带回了l城,极少请假的她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边媛批了。
为了辛以瞳请假的事儿虞宸还专门来找了边媛:“怎么着,不会是要离职了吧?找下家呢?”
边媛摇头:“不会。”
“肯定?”
“嗯。”边媛想了想道,“出差的时候淋了雨生病了,得养养。”
“淋雨生病养两周?”
虞宸多了解边媛,边媛一胡说就会打开镇定模式,从容淡定顺便附赠一对微笑酒窝,企图蒙混过关。
“她是纸做的?淋场雨就倒了?这么弱不禁风。”虞宸指着她,“我不管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要见到人。整个公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她的策划能力这点我想你知道,失去她意味着什么你也明白。不把她找回来明年的销售额能成什么样?你自己看着办。”
虞宸这话说得很重,她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就算她们两人恋爱那会儿也没少因为工作的事情骂她,不过这回边媛完全没放在心上,连带着最近的工作也全都在敷衍。
等虞宸一走她把电脑上的er软件最小化,出现一面被填写得满当当的excel表格,上面罗列着几大项,包括穿着、武器、水、食物、药品、交通工具、辅助用具和l城各大高速出口地图。她看着表格思索片刻,啪啪啪地打下一排字,再想,再打,生怕遗漏了什么。写完了表格之后将其打印出来,打印机往外吐纸的时候她打开邮箱,在草稿箱里写了封邮件,选定了一排收件人后并没有发送,重新存好了。
看一眼桌上的台历,圣诞就要到了。
这个决定命运的血色圣诞。
圣诞,是辛以瞳最后一天假。
这段时间她没去公司,哪儿也没去,只是待在家里独自看书看电影。通常书摊在手上一个多小时也没翻一页,电影自动播放第二遍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
她每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却从来没有真正睡着过,刚刚进入浅睡眠状态立刻就被惊醒。
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差,总是会看着卫生间里的牙杯发呆,更是神经质地隔几分钟就打开马桶水箱检查一遍,生怕突然多出一枚戒指。
假期就要到尾声,她决定出去走走。也两周了,什么也没发生。不去公司不见边媛就好像离那场噩梦远了许多。她连新闻频道也不敢开,避开滚动播出的关于高铁空袭的新闻。好像将这些让她害怕的事情统统隔绝就能继续过她的平凡生活。
辛以瞳今天的车限号,没开车,坐了许久没坐的公交到安泰百货。
这路公交车是双层游览车,车身上印着某个当红少女偶像16岁的生日应援宣传广告,花里胡哨的。辛以瞳看了一眼便上车了,独自来到二层。
今天天气很反常,12月底的l城本该有零下十多度的低温,一周前还从广播里听到了寒流预警,说今年将是三十年来最冷的一年,也的确下过一段时间的大雪,狠冷了几日,整座城市几乎变成寒冰地狱。可今天从出门开始她就发现自己穿错了衣服。太阳怒晒大地,整个城市厚厚的积雪在眨眼之间全都化成了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丝风,空气里带着饱满的水汽,掌心很快变得粘稠,行人纷纷脱下大衣,议论着反常的气候。
这辆双层观光bus露天二层只有她一个人,她坐到最前排,头顶不时掠过郁郁葱葱的树叶,恍惚间让人觉得回到了潮湿温暖的深春。她拿出手机,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最高气温24度。
公交开得很慢,辛以瞳被这温暖的阳光晒得太舒服,加之这段时间的失眠,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是被一只鸟惊醒的。
那只鸟飞在她耳边嗡嗡地响,猛地一扎刺在她脖子上。这一刺非常疼,让辛以瞳险些叫出声来。她捂着脖子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看着这只在她眼前左右漂浮的怪鸟,从体态到发出的声音都非常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鸟。这只奇怪的鸟后背上薄薄的双翅高频率震荡着,发出令人非常不舒服的嗡嗡声。半球型的头部左右一对复眼像盯着她,又像在看别处。复眼之间两根触角像三节慢慢变细的天线,每一节连接的外缘有一圈短短的黑毛。三双细长的腿上覆盖着清晰的鳞片,鳞片或黑或白相互交错,一根长长的管状针头从它复眼之下探伸出来,上颚宽如尖刀下颚细如锯齿,只要一口就能将人脆弱的皮肤切割开,吸走鲜血。
辛以瞳看见那针头一般的嘴想起来了,这是蚊子。
没错,这绝对是蚊子,可它比普通的蚊子大了二十倍有余,体型趋近于鸟类,以至于体态上所有的细节都被放大,又恐怖又恶心。
这只手掌大的蚊子如同幽灵一般在空中浮动了片刻没有再次发动袭击,飞走了。辛以瞳松了一口气,目送那只巨型蚊子在繁茂的绿叶中穿梭,消失不见。她脖子一阵奇痒,抚摸上去肿起了好大的包,挠了几下剧痛难忍。
巨型蚊子的袭击实在心惊肉跳,辛以瞳不敢再坐在露天二楼,下到一楼。全程她的心跳极快胸口发闷及其恶心,身子随着车身摇摇晃晃。难道有什么病毒被蚊子注射到体内了?她会不会中毒甚至是变异?忐忑不安之间脖子上的肿痛渐渐消失,心跳加快和胸闷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