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自己只是在履行身为贤者的责任,如此而已。

就像一个训犬员安抚自己的猎犬,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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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的时候,薛家的总管家悄悄地来了,手里端端正正托着一只镶金盒子。盒子不大,他却仿佛托着一件重物。

“少爷,老爷叫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薛夜来的脸色变了变,庄重地接过。打开盒盖,红绒布底座上躺着一枚黄澄澄的金徽。这是薛家世代相传的族徽,也代表着薛家族长的地位。

薛家的族规一向严苛得近于古板。合法持有这枚族徽的薛家成员拥有不可质疑的家族权威,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凭一己的意见杀伐决断,而无需经过元老们的协商。

正常情况下,只有当族长接替时,才会将这枚族徽请出来,完成两代人之间的交割。

管家宽慰道:“老爷说了,少爷还小呢,这不是正式的交接,只是以防万一。少爷暂时保管几天,等这段时间完了,老爷还会收回去的。”

薛夜来心里一酸。父亲的担心,他哪会不明白。他锦衣玉食的长到十九岁,除了应付考试,从来没有单独处理过一件事,随便出门遛个弯也有一大群人跟着。

默默收起不安,薛夜来对管家说:“请您转告我父亲,这个徽章,我一定会好好地交还给他。请他多保重自己,不要为我担心。”

管家行色匆匆,“那么我就回去了。老爷说了,我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老爷还交待,请少爷这段时间不要挂念家里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想一想我们家族的铭文。”

管家离开后,薛夜来端详着盒子,思索对方刚才的那句话。薛家的家族铭文他从小就记诵,是一段古老而神秘的“翡翠石板铭文”:

aoelu in terra iiuundi.

(从大地上升到天空,再从天空降落到大地。兼得“上”与“下”的力量,就拥有整个世界的荣光。)

父亲在这个时候特意提醒他回忆这段铭文,究竟是什么意思?“上”应该是指皇帝。那么,“下”又是指谁呢?

虽然眼下还理不出头绪,但薛夜来确信,父亲借助转交家族徽章的机会,托付了他一件重要而隐秘的事。而且,这件事他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暂时还无法领悟。

小心地收好盒子,薛夜来轻手轻脚回到卧室。白杨躺在床上,似乎仍在沉睡。如同学校里老师所说的一样,贤者对战士的双重抚慰有着轻微的神经麻醉作用,可以让战士在一段时间内处于身心放松的状态。★

对着他的脸端详了片刻,薛夜来轻轻伸出手,撩开一缕滑落在他眼前的头发。真是可惜了。明明是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清醒的时候却总是带着不可接近的冷峻。

不知道身为孤儿的白杨还记不记得他自己的家人。如果记得,他会思念他们吗?如果不记得,他会想象他们的样子吗?他会不会想,假如他不是孤儿,假如他不是黑暗战士,命运会与现在有多么大的不同?

乱纷纷的念头里,薛夜来也疲倦地沉沉睡去。

寂静中,对面那双眼睛幽幽地睁开了。白杨的目光停留在薛夜来脸上,幽绿的瞳底悄然浮起冰种翡翠般的色泽。

翌日一早,薛夜来乘坐飞行器,前去拜谒薛家的大长老。

所谓的“薛家”,是一个非常宽泛而庞杂的概念。

坐落在绿地上的那一片白色的薛家公馆,仅仅是族长——也就是薛夜来一家的居所。

以那片公馆建筑群为核心向周边辐射,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内,所有的园林、住宅、商区、剧院,包括道路、广场、人工湖等等公共设施,全部属于薛家的私人资产。

广义上的薛家,实际是一座城中之城。

从某个角度望去,“薛城”酷似一艘金碧辉煌的巨大游轮。每每入夜之后,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连毗邻的皇家建筑群都相形失色。

沿着薛家公馆外围,蜿蜿蜒蜒排列着十八个曲桥相连的海棠圃,每逢花季灿若云锦。薛夜来过一个生日,父亲就为他修造一个这样的花圃。

第十九个已经用土石围出了轮廓,尚未开始动工就停住了,杂草丛生,瓦砾狼藉,跟前面十八个形成鲜明的对照。

飞行器从薛家公馆附近经过时,薛夜来忍不住又往家的方向眺望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的心变得更沉重。

【※摘自《来自新世界》(《新世界より》,上海译文出版社,贵志祐介著,丁丁虫译,2014年4月第1版)上册p0188】

第22章

百花圣殿事变,薛家共有十七位元老罹难。

剩下的三位,是家族元老当中地位最高的三巨头。事变发生时,他们的位置紧邻皇帝,受到羽林侍卫的保护,因而幸免于难。

薛夜来今天要拜谒的就是其中之一。

一路被仆从引领着,走进一间古色古香的宽大书房。须发皆白的长者端坐在上手,目光矍铄,但气色不太好。

“晚辈薛夜来,拜见大长老。”薛夜来毕恭毕敬深鞠一躬。他虽然是未来的族长,但也是晚辈,礼数上不能有丝毫怠慢。

“夜来,快坐快坐。”大长老吩咐仆人,“给薛少爷上茶。”

书桌对面摆着一把高背软椅,薛夜来坐了椅面的三分之一。这种坐姿保持起来很不容易,既要坐得身段挺拔,又不能流露出筋骨紧绷的痕迹。时间久了,比站立还累。

他幼年接受礼仪训练的时候,父亲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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