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谁也瞧不上谁,谁也不能忍受谁,不把对方杀了不算完。”隋义嗤之以鼻,他不喜欢这样的打打杀杀,他恐怕是最不喜打打杀杀的将军了。
百里捻垂着眸子,似乎在想着什么,半会儿之后他突然开口,“隋义,你率领二十万大军渡江,莫樱随行。渡过白霁江之后,先不要动手,将这几股势力围起来,等他们打到差不多了,再出手扫平。”
“不要着急,明白了?”百里捻看向隋义,隋义其实是一员猛将,只是他对南境有心结,难免有些压制不住,让莫樱随行与他同去,百里捻也能放心些。
莫樱身手不凡,虽不及莫湮,可是她脑子比莫湮灵活多了,人又警惕,能压得住隋义,还能攻陷不少歪点子。莫樱也算是百里捻手下的人中,最灵活不刻板的。
隋义一听出兵,自然满意,他连连点头,“王上放心,末将定不会辱没使命!”隋义本欲离开,可是他又想起什么来,“王上,此番出兵南境,不与羌晥商议么?”
他的意思,只有大姜出兵,羌晥不出兵么?
百里捻又何尝不懂隋义的意思,只是以他如今和赛戬之间微妙的关系,他的话赛戬根本不会听。即便是赛戬听了,也先回怀疑两分,再做打算。
可这又怪谁呢?没人能看到百里捻眸底的苦涩,他挥挥手,让隋义下去。
“你且去南境便好,切莫着急,但求一个‘稳’字。”
隋义抱拳,“末将谨遵教诲!”
百里捻从前殿回到舒月阁的时候,赛戬正坐在他的软垫上,手中还把玩着他的朱雀玉笔。百里捻已经好久没有作过画,连朱雀玉笔都闲了许久。赛戬把玩着这支上好的玉笔,若有所思。他没碰另一个隔匣,那里装着他送给百里捻的笔。
他抬起头来,便看到了百里捻走了进来,他故意拿着手中的笔对他扬了扬,百里捻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子,转头坐在另一侧。
“上完朝了?”赛戬问道。
百里捻:“嗯。”
“你上朝和真是麻烦,什么事都要过问一边,便跟大庶长一样絮叨了。”
百里捻:“嗯。”
赛戬皱眉:“你就只会说这一个字么?”
“嗯——别闹了行不行?”赛戬正拿着朱雀玉笔去勾百里捻的下巴,后者没露出愠色,但伸手夺掉了朱雀玉笔,将其小心放好。
赛戬脸上的嬉笑没了影子,他瞧着百里捻爱惜朱雀玉笔的模样,心里就莫名堵得慌。即便是过去了九年,大姜和姜环仍旧他的心中朱砂么?
扔掉了手里的宣纸,赛戬坐了下来,“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你,何必在意这么多东西呢?何必把什么都装在心里?又何必总是这么冷冷清清,算计人心……”
百里捻愣了半晌,他没去看赛戬的神情,良久之后才自顾自道:“是啊,何必呢?”
“但,陶阳之围,我办法原谅你。”赛戬突然道。说完不等百里捻回答,站起身便往外走。他走得极快,似乎一点儿也不想要留在这里。百里捻看着那抹身影,神情低沉下来。
是啊,没办法原谅。
一个一心对待的人,转手把自己给骗了。从头到尾都拿自己当做棋子之人,能怎么原谅?赛戬是阔达,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铜墙铁壁。
……
南境的乱事,还是快速平定了。百里捻派遣隋义渡江进南境之后,羌晥也出兵进了南境,与大姜军马一同平定了乱事。莫湮将这个消息告诉百里捻的时候,百里捻正在作画,许久没有动画笔,生疏了许多。
舒月阁,莫湮将书信放置在桌上,“王上,南境的乱事想必很快便会平定。”
百里捻瞧了那书信一眼,那是他安排在西昭那边的线人传来的,赛戬出兵确实让他有些讶异。
“赛戬呢?你可知道他是何时将消息传去羌晥的?”赛戬人不在羌晥,羌晥既然能出兵,自然是赛戬把消息带去羌晥,让柳竟出兵南境。
莫湮想了想,“是卫禹,三天前卫禹就离开了大姜。”
“三天前?”三天前百里捻和赛戬谈起过南境之事,可他那时的语气神情,显然是不想要出手帮大姜。可他和自己甩过脸子之后,回去便让卫禹回大姜,派遣兵马平定南境。百里捻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何种心情,心里堵得满满胀胀,眸子也垂了下来。
莫湮浑然不知,他道:“主上,南境的事不用再着急,想必不出多少日子便能平定。可是羌晥那边传来了消息,安插进大庶长柳竟府上的线人来报,说柳竟修书一封,让羌晥王尽早回羌晥。他不放心羌晥王留在大姜。”
“他已经来了大半个月,可南境和西昭的地域划分,却还没有谈拢。”百里捻说着眸子暗沉下来,其实他要是想要设计赛戬,能有好多手段,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却不想要算计了。那种来来回回、用尽心力的算计,让他十分心累,只想要偷闲,只想要不再涉及。
莫湮却眸子一沉,他道:“王上,羌晥王要是快要离开大姜的话,那那事……”
百里捻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回头扫了莫湮一眼,带着些冷,“此事我还没有想好,你别大意!”
“王上……”莫湮攥了攥手中的羽寒金剑,手指触碰到剑柄上的纹路后,他咬牙开口,“王上,这可是最后一个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完成舅父的遗愿,王上就能重新掌管天下,成为天下之主。王上筹谋了九年,要在这时放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