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既应了信伯,自当尽心,二娘子还是莫要曲解他人好意方是。”
“好意?什么好意?”
苏令蛮薄怒隐隐,平日里如潺潺春水似的眼眸不见一丝柔意,厌烦又冷淡地道:
“是侯爷阻挠阿蛮嫁个好人家的好意?还是侯爷强纳阿蛮为妾的好意?若是这等好意,还真是敬献不敏。”
杨廷张了张口,发觉喉咙涩得发疼。
“阿蛮一边疆小吏之女,能得楚世子看中求娶为妻,已是大幸。阿蛮便是应了,又有何不妥?”
杨廷怔立在原地,满身的冰雪散去,苏令蛮一眼便瞧见湖心浮现的一点伤心,可时间太短,那一点伤心迅速又沉入更深的湖底,再也不见。
“你欢喜他?”
杨廷问得很轻,不待苏令蛮回答,又低低地笑了起来,自嘲道:“果真……男女情丝,嫩如柳丝,一攀便断。”
浅薄,又脆弱得很。
灼灼的日光透过敞开的窗户,顺着炙热的风送进来,落在少年郎君嘴角清浅的笑涡上,仿佛轻轻一晒,便被蒸发了。
不知怎的,这明明是笑,却让在场看见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有点伤心。
苏玉瑶按了按胸口,喃喃道:“大兄,我……怎么也有点难过?”
苏文湛摇头,眯了眯眼睛,以他约过不止一打小娘子的经历来看,这岫云杨郎,恐怕是真的动心了,而且,恐怕还陷得不浅。
苏令蛮眨了眨眼睛,极力眨去眼底的一丝水汽,到底是曾经欢喜过的,这人见识过她最不堪的一面,不止一次地相助,甚至没有这人的帮助,她或许在那个野林子里便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可她又对杨廷此时一副受了莫大辜负的模样嗤之以鼻,嗤笑道:
“侯爷本就无心,何苦摆出一副被阿蛮负了心的模样?岂不可笑?”倒打一耙,不外如是。
“好,好,好——”
杨廷连连抚掌大笑,一双漂亮的凤眸弯了起来:“二娘子翻脸不认人的本事也是不小。若楚世子知道你我之间的渊源,你当他还会娶你?”
话里带着暧昧的钩子,楚方喧忍不住朝旁边看了一眼,但见苏令蛮面色通红,怒意昭彰。
“二娘子你与威武侯……”
他试探地问道,自杨廷出现,心底的一丝不安便扩大了起来。
杨廷闭了闭眼睛,眼前是一片沉沉的迷雾,一貌美女子面色苍白地躺在阴沉沉的暗室,身下的被褥是一大片一大片血色暗渍,女子轻柔的嗓音在耳边不断地循环。
“……男女之情,肮脏浅薄,肮脏浅薄……阿廷,我的阿廷,记住了……”
杨廷一眨眼,那副场景又退潮般迅速地消失了,他摇了摇头,不明白大白天光里,怎么又想起了这一遭,本就发冷的心,像是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可却有一个角落被凿开了一道豁大的口子,风吹过,空落落得发寒。
“世子想问什么?”
“不,没甚。”楚方喧握了握刀柄,再抬头时,双眼一片澈然,五官俊挺的端正,如山岳一般可靠。
“二娘子不是那般轻浮之人,楚某不会信那挑拨离间之人。”
说着,瞥了杨廷一眼。
苏令蛮却知道,杨廷说得有一部分是属实的,起码两人有过不止一次的吻。
纵这等事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捉了奸,便等同于无,甚至如那小娘子婚前失贞,只要遮掩得当亦能得一桩好婚事,可若当真细究起来,天下还没哪个男子大度到会完全不在意。
——若是娶了和离之妇或是寡妇,那又另当别论。
不过苏令蛮也无意向楚方喧解释便是,今日被杨廷这般一搅和,本就心浮气躁,这下连首饰也不想看了,下巴一抬,直接道:“麻烦侯爷高抬贵脚,让一让。”
杨廷脚步一错,让开了半个身子。
苏令蛮施施然而过,在两人肩膀相错之时,却被杨廷蓦然拦腰一揽,手下一个用力,便拥在了怀中。
苏玉瑶“哇——”地叫了声,还欲待看,却被苏文湛一把将眼睛遮住了。
掌柜的偷偷觑了一眼,只瞧见了堆叠在一块密不可分的鹅黄月白。
轻薄的夏裳交错相叠,成了一段旖旎的弧度。
两人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颜色,少年郎君微微垂头,□□地扣住小娘子的后脑勺,唇瓣相衔,吻得专心而肆意,一双眼还挑衅地看向身后的楚方喧。
楚方喧呆了一呆,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时怒气高涨,拔剑而起。
莫旌心下“哎哟”了一声,不敢耽搁,立时拔刀相迎,两人在漱玉阁二楼狭小的空间内斗将起来。
刀剑无眼,一个带着滔天愤怒,一个带着耿耿忠心,一时间竟也在这方寸之地斗得不可开交。
这下,掌柜的也不再关注那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啊哟啊哟”肉疼地唤了起来。
再顾不得躲,圆滚滚的身子跟只利索的猴子一般跳起,与店小二两人一把将取出的首饰匣子收了起来,狗搂着身子半躲半掩藏在了陈列台下,心里“阿弥陀佛”地祈祷这桩倒霉事赶快过去。
苏令蛮被这突然袭击弄得有点懵。
习武的本能还在,下意识便用了撩阴脚,杨廷双腿一勾,直接将她腿牢牢地控制住了,低笑道:“当我还会上当?”
话未说完,一手搂腰,一手控着她后脑勺,便狠狠亲了上去。
“唔——”
苏令蛮不信地瞪大眼睛,却只见威武侯长长的眼睫毛,一双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