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审视着自己的双手,上面布满老茧,即使充斥着生命力,却是如此得粗糙。她是这里被盛赞的美人,但比起萨麦尔殿下来,她甚至不及他指尖的些许光华。
天渊之别。
而且,她的年轻,能够持续多久?
五年,还是十年?
比起永生不死青春永驻的炽天使,人类的青春是如此经不起时间的摧残。
这可不行。
阿曼达在心中重复着,最终下了决定。
“嗬……嗬……”阿曼达·伯吉斯伏在地板上,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死亡是如此接近她。
“我的殿下啊……”阿曼达的喉咙中发出最后模糊的呼唤,然后,她的目光涣散开来。
白色的火焰陡然升腾,将这条自古以来便以天使银血续命至今的女人焚烧至虚无。
就连灵魂也没有剩下。
灵魂最后浮现的记忆,却是她第一次见到天使光辉的时候。
金发的天使出现在她的面前,冲她伸出了手。
那一瞬,即是永恒。
——
萨麦尔的声音平静而冷酷。
【那十三条锁链是异教女祭司的得意之作,圣油、阵法、锁链,无不是针对天使的。五千年以来持续不断的血祭加持了锁链上的诅咒之力,加布要是没有受伤还有可能拔出锁链。】萨麦尔叹了口气,【别再伤上加伤了。让他停手,他的心被愤怒与悲痛所蒙蔽,吾的心音他听不到,但你的声音,他一定能够听到。】
“不可能的……”瑞德红着眼眶,他用力地咬住嘴唇。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加百列身后原本如造物主精雕细琢出来的完美羽翼就像是被火给燎着了一样,渐渐失去细密白羽覆盖的羽骨嶙峋,银血淌落。
瑞德的声音里带上了绝望:“你是他的兄弟,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会停手的。”
如果加百列能联系天堂,他还能暂且冷静一下,冲回天堂找后援。但在他与天堂失联的情况下,他对着自己兄弟被钉在法阵之中的身体,根本做不到冷静以待。
他或许能够让加百列暂时停手,比如他遇到危险,加百列会返身回来救他。可加百列依旧不能放弃救出萨麦尔的任何可能,而瑞德也不愿让加百列陷入两难境地。
萨麦尔沉默了一下,缓缓道:【那你知道,一旦加布拔出了锁链,那一条锁链的诅咒之力会有一半反噬到他的身上吗?】
异教女祭司的咒语,不是那么好解除的。
想要保全加百列还是萨麦尔,一个是朝夕相对的炽天使,一个只是初见的陌生天使,这并不难选,不是吗。
瑞德的手指死死扣住身下的石板,他已然忘记了这不是他的身体,指甲外翻,鲜血淋漓。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双手紧紧握住黑色锁链的加百列,白烟自加百列双手和锁链相贴的地方升腾,火焰燃烧之中,依稀有着血肉被腐蚀的嘶嘶声。他身后嶙峋的羽翼正在奋力振动着,每一个振动会有银血溅落。
瑞德闭上了眼睛,喘了一口粗气。
复又睁开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已经被瑞德狠狠压下。
瑞德移开目光,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阵法外侧墙壁明显斧凿痕迹,那里石壁的光滑度和亮度与别处不同,还有炽天使身旁的金色酒杯,杯底是薄薄一层,也就差不多三滴银血的量。
以着萨麦尔银血分泌出来的速度,排除天使银血会被蒸发的可能,杯中的银血在几个小时之前就被取走过一次。
有人进入过阵法之中。
畅通无阻。
从萨麦尔话里意思分析,血祭的停止并不能让他得以离开这个阵法,血祭的主要目的是让他堕落,或许还让他因此而沉睡。
今年的血祭似乎都失败了,所以,临近午夜,萨麦尔的意识苏醒过来。
他能够与他沟通。
如果萨麦尔之前能够保持清醒状况,只要他想,他就能够和一些人沟通。到那时,会不会有人不顾一切地来营救他?
而这,恰恰是幕后主使者不愿见到的。
瑞德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我来呢?”
【小家伙,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萨麦尔似乎有些惊诧,【如果是人类,连阵法的外围都进不来。】
在阿曼达听从异教女祭司开始血祭之前,曾有人类为了帮助他走到了阵法外,只一瞬间就被火焰吞噬。
什么是圣油?
供奉于神前,被用作祝圣仪式的油膏。
如果他想得没错的话——
“我想要离开朱尔斯的身体。”
瑞德默默地在心中说道,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双手。
同样凝聚成了实体。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空间被阵法的力量分隔,形成了类似炼界的世界。
扑通一声,朱尔斯倒在了地上,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抱歉。”瑞德对朱尔斯道,他不小心弄伤了她的手,如果能活下来,他一定会当面再道歉一次。
然后他后退三步,助跑,起跳。
镇定!
忍住!
然而,哪怕瑞德死死咬住了声音,但骤然失重的身体和急速下降的速度,仍是让瑞德瞪大了眼睛,心跳速度陡然超过了临界点。
正在跟锁链死磕的加百列似有所觉,一抬头,本来就被愤怒充斥的心核差点因为看到的一切而停摆。
加百列连忙一道荣光过去,将瑞德急速下降的趋势猛地一滞,然后直直地飞进他的怀里。
加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