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便睡过了晚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有人在灯下批折子,昏沉的烛光下,他高大的身躯占据了一个很小的位置,面前摆着炕桌和奏折,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到墙上,高大威严,像是一尊模糊的神像。而在他旁边的一大片,都是属于她的领地。
“怎么不多点几盏灯?”
骆显听到声音,抬头看她:“醒了?”
舒慈撑着手肘坐起来,他拉过一边的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上:“冷不冷?饿吗?”
舒慈点头:“有点儿饿了。”
“夏荷。”骆显抬高了声音。
夏荷匆匆进来,看到舒慈坐在床上,立马福了福身:“娘娘您醒了!”
“嗯。”舒慈微微一笑。
骆显说:“把炉子上的粥端上来。”
“是,奴婢这就去!”夏荷高高兴兴地跑出去。
舒慈偏头,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目光瞟到他桌上的折子。
骆显把折子移到她的面前:“光明正大地看。”
舒慈也不矫情,倾身上前,问:“这是处理中山王的奏折吗?”
“哼,谋逆之人,要不是他跟朕同宗同族,朕抄他全族也不为过。”
“说来,他也没把你怎么着。”舒慈挑眉。
骆显伸手环住她的腰:“他差点儿杀了你。”
“不是他,是宇文丞。”
“一丘之貉。”骆显冷笑。
夏荷把煨好的粥端了上来,热乎乎的,一股肉糜的香味儿飘散在空气当中。
骆显把奏折收拾到一边,把炕桌移到她的面前当饭桌,用勺子搅拌了几下,说:“还热着,小心烫嘴。”
舒慈看着他,目光有些温柔。
说起来,她差一点儿都见不到他了呢。
“那日,惊险吗?”她问。
骆显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都在朕的意料之中,翻不出什么幺蛾子。”
舒慈伸出左手搭在炕桌上,勾了勾手指,朝他笑。
骆显放下勺子,伸手和她相握。
“真好,没有后爹了。”她轻轻感叹。
“什么?”他挑眉。
舒慈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这是我和小豆芽的约定,要是你有什么不测,我就带他去找后爹。”
骆显:“……”
“你生气了?”她凑上前去看他。
“没有。”他硬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生气了,看看你这脸,都青了。”舒慈笑道。
骆显伸手揪她脸:“知道朕生气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因为确实有可能发生啊。”舒慈眨眼,“那个时候我被关在一个完全不知道外面情况的地方,暗无天日,前途莫测,我肯定要做好你会死的准备。”
他看着她,似乎要盯进她的灵魂里。他突然想到骆晟了,那个弓马毫不娴熟的男人,死在了那场血淋淋的叛乱当中,当时,她是不是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你是天生当政客的料。”半晌,他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