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会一无所获,毫无进展呢?”

“当然不会有进展,因为所有故事所有理由,不过是你为自己编造的一个自圆其说的故事罢了。”

“仇韶”居高临下,面容冷酷,仿佛凝视一口荒井。

“你活在自己篡改过的记忆中,一次次忘记父亲是怎么死的,忘记大师兄的救命之恩,忘记师傅为你殚尽竭力换骨重生……何其可悲啊仇韶,你为自己安排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记忆,只挑自己愿意相信的,忘记应该存在的,为一己之安,你什么都可以遗忘。”

窒息的痛灭顶而来,窥见地狱的人,哪怕重返人间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仇韶趴着没动了,血肉模糊的十指胡乱扎抠泥土中,牙关紧咬,泪水从紧闭的眼里流出,抽搐的唇齿间发出常人难以理解的声音。

他下意识摇头,哽咽的声音是那么彷徨无助:“阿爹——”

不是的,他从不敢有片刻忘记血海深仇——

玩命的练武,受断骨换经的苦不就是为了复仇吗,但复仇了又如何,他早就血刃了仇人,将他们当年对父亲做过的事情,一桩桩都还回去了。

可没有用,那股恨意从未因此消除,因为归根究底他仇韶最恨的,不就是自己吗?

一个人要怎么原谅自己?原谅不了的。

恨人可解,而恨自己?世上无药无解。

“大师兄守了你多少年,你又忘了他多少次?你想想他有多难过,被你一次次遗忘,师傅为你洗经换骨耗费半生功力,你也忘了,你怎么就那么狼心狗肺?”

一声声的质问几乎压断仇韶的脊梁,他像回到了那一个寒冷的冬天,不停地匍匐在血地里,周围没有一丝的人气,多年伪装出的外壳被一层层凿碎,他自以为无坚不摧的武装不过是地上蜗牛的壳,只能够自己藏身,别人随脚一踩即可粉身碎骨,露出里头孱弱的、无助地、绝望的自己。

这时,“仇韶”的面容幻化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仇韶仰起满脸泪痕的脸,虚晃的视线中,一双幽深的的眼睛正看着他,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大师兄——”

他惊慌失措的向大师兄伸出手求救。

师兄的手还是那么温热,还轻轻抚去他脸颊的泪,就像当年他找到自己时一样,那是他这辈子也不敢忘记的温度——

大师兄伏低身子,手盖在仇韶掌上,说不出的温柔蛊惑,烫得人都要酥软成一汪春水,仇韶毫无抗力,觉得只要跟着这点温暖走就能驱赶走无穷无尽的寒意。

“韶儿,一起走吧,你爹在等你呢。”

大师兄如此说。

仇韶手头凭空多了把匕首,但他毫无知觉,也没觉得不对劲,在师兄鼓励的眼神下浑浑噩噩地举起匕首。

牧谨之几乎将他圈在怀里,手把手的教着:“对,你做得很好,就是这样,慢慢的……”

就这样慢慢的,一点点的,将刀刃没入心口——

刀刃离心脏近在咫尺,只差一点,一点就能去与父亲团聚了。

这一刻,仇韶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然而就在这时,一丝丝熟悉的声音从迷雾中透了进来,那声音清清粼粼的,像只有简单的几个音节,时高时低,像是有人在衔叶而吹,将迷障一点点散去。

仇韶低垂的眼皮忽然一跳,失神的双眸一点点清明。

这是师兄,这才是师兄。

下一刻,伴着一声低吼,仇韶手抠进胸口,连血带肉的抽出刀柄——

阵中沧海桑田,而阵外风平浪静,一切如常,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这就是侄儿发现的,白教最大的秘密。”楚子寰将一切事酣畅淋漓的说完,一双灼灼有神的眼看向牧谨之:“九叔若有补充,侄儿愿闻其详。”

仇景因独子被挟而死于七恶人之手,仇韶是百年来第一个在移骨再造中活下来的人……

随便扔一个,都是能在江湖里掀起滔天巨浪的事,可偏偏那么多年,江湖里偏偏一点与此相关的风声也没用。

“为了掩藏这个秘密不被仇韶发现,你们想必是费了许多功夫,仇韶眼里的世界与你们不同,你们便配合着他演下去,他本是九叔一手带大,但他一发起病来最先忘的居然也是你,你们这般哄着他骗着他不让他知道真相,难道不是因为他一发起疯来无人可挡吗?!”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牧谨之可能都要为这个侄儿鼓掌助兴了:“你能查到这个程度,确实不容易。”

“正是知道了一切,侄儿才不得不踏这趟浑水,如果其他人也就罢了。”楚子寰现在恨不得撬开他这叔叔的脑子,看看究竟是哪儿被魔障住了:“九叔,可他压根不是个正常人,一发疯起来六亲不认,当年九门十二四百七十六人不全死于他手么,如果再有下一次,难保受伤的不是你——”

“侄儿,你这话就不对了,九门十二派以多欺少攻进白教,他不自保,难道还自已开门引狼入室?”少年只听牧谨之悠悠说道:“我们教主啊,平日可是一只蚂蚁都不想踩死的大好人。”

“大好人?”少年冷嘲:“天底下有忘恩负义的大好人?

被喜爱的人不断遗忘是种什么感觉?

是不甘埋怨?痛苦难言?还是干脆相忘于江湖?

大概天底下只有牧谨之有资格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他凝目阵中,语气很轻:“你这样说他,是因为不了解。”

“你现在可是笃定仇韶一定能走出阵?”少年问。

牧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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