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买的时候足足十五两,到绣房去卖,光那小衣上的绣花就不止三两!”黄氏十分心疼银子,叹道:“若不是防着你那死鬼爹找来,老娘就去绣房耗着了。死鬼,又欠老娘十二两雪花银!”
换了银子,黄氏带柳娘去成衣铺子给柳娘置办了一身粗布长衫,把她往读书人里打扮。“老娘可是花了足足三百文,你端起架子来,目中无人的样子,说话四个字四个字往外崩。”
黄氏打定主意,让柳娘装作去读书的小儿子,儿她就是跟着伺候的老母亲。小吏们对读书人有天然崇拜,柳娘若是一路上能蒙混过去,她们就能安全的出城了。黄氏跟着陈林做生意,当了几年内掌柜,眼界可不是一般女人能比。她没去娘家烟西村,也没躲在县城里,她的目标更远!
“娘,目中无人是骂人的话。”柳娘提醒道。
“管他呢,就是那么个意思,你心里明白就成!”黄氏不在意的挥手,让她端起架子来,不能让人瞧出破绽。
“要做读书人,怎么也该有。”
“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一套上好的衣衫还不知足,老娘上哪儿给你找笔墨纸砚去?知道笔墨多贵不?一本薄册子一两银子,把你卖了都置办不起一套来!”黄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顿时惊叫起来。
“娘,不要你出钱,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正街上的翰墨轩在出题考校学子,榜上写了,能答出题的人免费赠送笔墨纸砚和新版四书一套。”柳娘从村里出来之后,来到自己熟悉的环境,觉得终于走上了正轨。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读了几天书,就敢去答题,真是猪鼻子插葱——装相(象)呢!老娘以为你能说出读书的话来,还以为你终于清明了一回,没想到还是不上台面!成了,成了,别去丢人现眼了,让人看见,又是一桩是非。”黄氏不认为她旁听几天的姑娘能答擂台上的题目,能在大街上摆擂台的,不是真材实料,就是后台强硬,哪里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碰的。
“娘不信我能答上?”
“信,信,信!赶路呢,没那闲工夫,等到了府城,你爱怎么答怎么答去!”黄氏随口敷衍道。
“娘,我一天的饭钱是五文吧,刚好报名要五文钱,你给我。若是输了,我一天不吃饭就是。”柳娘打定主意要去试试。
黄氏想了想,从内衫口袋里掏出铜钱,数了五枚在她手上,扬眉道:“说好了,钱给你,若是败了,日后就都听老娘的。老娘让你上山你不准下河,老娘让你捉鸭你不准撵你。”
柳娘好笑接过,到了“文明人”“肯讲理”的社会,她相信自己的经验比黄氏丰富,笑道:“您请好吧~”
柳娘暗下决心,要得头名,给黄氏瞧瞧她的风采。报名之后,柳娘先细细看了打擂台细则。分对对子、下棋、书法、画画和写文章五类,柳娘看了挂出来的模板,心里的底气瞬间消失了一半。
她好像只能比写文章和下棋两项了。对对子听着最容易,别忘了,人家是用闽南语对了,平仄音韵全然不同,柳娘几辈子用的都是官话、北方语系,在闽南对对子那是白瞎!书法、绘画更别说,都是需要功夫练的,此时她还试过身体是否协调,不敢上去丢丑。
最后先选了把握最大的下棋,刚好她的五文钱,也只能选一样。
柳娘穿着最粗糙的长衫,勉强够着了读书人的门槛。见她来挑战,对弈这个擂台也只有年轻棋手出来应战,真正的高手都端着茶在凉棚里歇息呢。
第一局,柳娘两刻钟就让对手鞠躬下台了。对弈擂台的规矩是挑战指定人选,像她刚刚打败的人,有五百文的收获。
柳娘也不冒进,规规矩矩按着张榜出来的顺序一个一个挑战过去。五局下来,上榜的人都交过手,没一个在她手上讨了便宜。
每位棋手身上的押金也是呈几何倍数增长,打败了五个人,柳娘现在已经有390500文钱,换算下来就是三百九十两零五百文,把翰墨轩的东家都惊动了。
“小兄弟棋艺高超,难得、难得啊!”
“学生狂妄。”柳娘作揖,脸上一片红晕,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不好意思羞红的。圣人子弟,却拿学问还换银子,君子不为。“学生惭愧,此行往府城入学,囊中羞涩,见先生摆擂便动了心,丢了师尊的脸面。惭愧,惭愧!”
翰墨轩掌柜一听更高兴了,原来是个正经读书人啊!掌柜的本以为是专门赌棋的,还想着拉拢过来,见他小小年纪,就能到府城读书,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能让一个未来有出息的读书人对他翰墨轩有好感,掌柜的也十分高兴,秉持着与人为善的想法,热情拉柳娘进了店兑银子,还要留他吃饭。
柳娘做足了一个不谙世事、有本事却不会用的清贫书生形象,连连推却,道:“学生已买了午时一刻去府城的船票,不敢耽搁,不敢耽搁。”
翰墨轩掌柜十分遗憾的送她出去,又问了她姓名籍贯,知道她只是路过此地的学子,并不是县城里的人,更是遗憾了好久。
翰墨轩掌柜十分体贴,银子换成了三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和四张十两的银票,剩下五百文钱就兑成铜板让她抱着了。柳娘抱着一堆铜板挤出人群,看得围观人群艳羡不已。人们还以为她只得了五百文呢,等柳娘走了一会儿,掌柜的才出来说明,刚刚的人赢走了三百九十两巨款。围观的人再去找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