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该从长计议!建奴是小,国本为重。当年建奴就一路打到了京师城下,不如先避其锋芒,迁都南京。”也有被满洲八旗和皇太极威名吓破胆的。
还有人脑洞清奇:“殿下安心,满洲皇太极上月还送了两匹千里马给殿下,奏折中可见态度恭谨,怎么突然就攻城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前些日子祖将军请求拨付粮款不成,说不得是围魏救赵呢。”
此话诛心,分明是说祖大寿炮制假战况,骗取军饷。
“兀那小人,其心可诛!战报是真是假,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祖将军在位领兵忠心耿耿,被你这等小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反贼佞臣。我看你才是十足小人,耻于与尔同殿为臣!”也有支持祖大寿的人跳出来反驳。
“两位大人切勿生气,朝堂之上,不可失仪。”也有和稀泥的,“启禀殿下,两位大人所得情况都有可能存在,臣请派天使往锦州成复查,若情况属实,再商议不迟。须知根基稳则可平地起高楼,身姿正才能茂茂成栋梁!事若要顺,必须先查明根底,理清脉络,所谓……”
人生百态莫过于此,百官嘴脸就是这样,太子不耐烦听这些长篇大论,表述的还是无用东西,只问了一句:“若是真的怎么办?”
一时之间朝堂上雅雀无声。
太子再问:“众卿可有退敌良策?”
还是没有人说话。
“李先生,你来说。”李标乃是首辅,极力反对党争,不仅是东林党和阉党之间的争斗,文臣武将之间的争斗也尽力斡旋。李标入内阁之后,曾被皇帝点为太子讲学师父,此时太子成一声“先生”不为过。
“臣请殿下下令核算国库银两,户部征收秋粮,令江南一代税赋加急由运河逆流而上,保证京师存粮。臣请下令山西、陕西两省赋税直接拨与锦宁防线,由祖大人调配。臣请殿下,宣孙承宗将军觐见问策。”
李标是极其有才华的人,可他的才华在处理内政上。他能为武将准备好后勤粮草,已经是了不起的“知兵”人士了。你不能指望一个文臣去带兵打仗,尤其是这样从未有向武之心的人。
太子心中叹息,这就是“六代五举四进士,一门十世百秀才”的世宦世禄之家吗?这绝不是他该有的水准!是自己不贤使得人才不能物尽其用,还是他们有顾虑,不愿为国家尽忠。听闻皇太极极其重视汉臣,即便被范文程坑了一头,依旧不改推进满人汉化的初心。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这些大家族只要愿意屈膝,继续读书,总能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不论帝王家姓朱姓赤。
太子紧紧掐住自己的掌心,不让这样荒谬的念头继续侵袭自己。
太子转头,看着大殿上两位两张椅子。父皇的龙椅依旧金碧辉煌,这张椅子已经几年无人坐过,依旧光辉奕奕,自己的梦想也是有一天名正言顺的登上这个位置。还有一张小一圈的凤椅,九凤缠绕,飞凤扶手,它已经有七个月没有迎接它的主人了。
太子环视一圈,叹道:“孤去京郊,请坤仪公主入朝。”
太子提起柳娘,众臣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坤仪公主曾经预言,皇太极狼子野心,必不会甘心俯首,今冬明春,一定会南下侵扰。
当时大家为了瓜分前线军饷,重新打压抬头的武将势力,一齐把这个可能性忽略了。现在证明坤仪公主是对的,皇太极比她预言的更早到来。
既然坤仪公主有预言,相比也有办法。中下层小官这样一想,心安理得的下朝了。朝中几位阁老尚书对视一眼,心中担忧更甚。他们比坤仪公主更怕皇太极扣关,若是证明坤仪公主是对的,太子必定请她还朝。好不容易趁着太子年轻气盛,一举拨乱反正,难道要让公主再度掌权吗?
太子急匆匆赶到京畿庄园,坤仪公主的庄园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名字,大门口连个牌匾都没挂,柳娘就这么简简单单在郊外住了大半年。
听闻太子驾到,沉水作为柳娘心腹,亲自等在大门口迎接,引着太子一路缓缓往正院走去。
“太子殿下恕罪,公主喜好步行,园中并未备软轿,辛苦殿下了。”沉水柔声告罪。
“无妨。”太子无心管这些小节,脚步越走越快。
沉水不疾不徐的走在太子身边,他们走过的小路有一段是鹅卵石砌成的,专门用来按摩脚底穴位。走习惯了觉得舒服,初次走的人脚疼得厉害,尤其是太子的鞋履一向以美观舒适著称,匠造处也没料到太子殿下除了宫中的金砖和地毯,还能踩在其他东西上。
沉水装作没看到太子头上的汗珠和捏得越来越紧的拳头,这鹅卵石路多走几次就习惯了,第一次来庄园的太子活该!这大半年来,太子可从未贵脚踏贱地呢!
太子气喘吁吁到了正院,柳娘正临窗作画。柳娘这大半年除了逢五逢十入宫给周皇后请安外,基本安心躲在庄园养病。
柳娘穿上了周皇后为她准备的锦衣绸缎,带上了精美璀璨的珠宝,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位娇养的公主。
“大姐姐。”太子拱手拜见。
“太子到了,先坐下歇歇。沉水,等太子歇好了,先带他去沐浴梳洗。”柳娘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就知道沉水调皮了。
太子不敢反驳,明明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好腹稿,可是看着柳娘沉静淡漠的眼神,他就什么也说不出。
柳娘吩咐一声就不再关注太子,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