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还是不理他,只点点桌面上的文章,让林峰集中注意力。
再看一个时辰,蜡烛燃烧完毕,今天的功课就到这里。顾行舟把芋头和番薯埋在烧过的炭盆里,剩下的火点能闷熟它们,第二天早上还是温热的,拿来当早饭正好。别说,外面便宜得很的芋头和番薯,这样闷熟了吃,别有一番意趣。
林峰则把水壶里的热水灌到皮囊里,又在墙角水桶里舀满水壶,把水壶提到他们卧房,坐在炭盆上,以防万一晚上要喝水。若是用不到,就拿来第二天早上洗脸。
就从书房到卧房这么几步的距离,顾行舟也要拿披风把俩人兜头兜脸罩住,一溜烟跑过去。
两人躺在床上,顾行舟给他掖好被子,叮嘱道:“今冬明春好好用功几个月,明年把院试过了,你就是正经秀才了。不然这般拖着,再交银子府学也不让读了。”
“嗯。”说到功课林峰就没有了活泛气,他考两回都卡在院试上,至今连个秀才都不是。而顾行舟早过了县试、府试、院试,成了秀才,还是其中的佼佼者——禀生。明年秋天顾行舟就要考举人了,若是自己再不用功,他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了。林峰不想这样,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比今天学得更晚些!
柳娘回了内院,黄氏坐在床上磕瓜子,草儿听话的用手剥,一屋子悉悉索索的声音。
“回来了,那俩酸文没事儿吧?读书人就是身子骨差,万一有个好歹,老娘这房子不成凶宅了。”
“我的亲娘,你能说点儿吉利的不?”柳娘跺脚搓手,缩到炭盆旁边。
“老娘光炭就买了一千斤,若再出事儿,不白费银钱吗?再过几日就是冬至了,你那几颗花花草草也该推出去卖了,剩下还没打花苞的,等着过年时候再赚他一笔。”
“成,到时候我换身短打去,地皮我也算踩熟了,不好穿着长衫去丢人。”
“这有什么,赚钱就没有丢人的,就是这些个酸生穷讲究,你可别学。”黄氏剥开一个橘子,给柳娘一半,给草儿一瓣,剩下的往自己嘴里塞。
柳娘见了也懒得说她,等哪天上街给草儿买个零嘴就是。
“咱家西厢可有人想租?”柳娘拿火钳拨动着炭火。
“银子凑手的老娘瞧不上,老娘勉强能过眼的,都是穷鬼。唉,也是日子舒坦了,居然挑捡起来,若是往日,什么时候嫌银子多过啊!”黄氏感叹,“都让你个带累坏了,总说城里讲究体面,这体面也不能用银子来换啊,心疼死个人咧!”
“长期投资,长期投资,咱把名声经营好了,以后来租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再说了,租客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旁人也不敢来打主意。前几日霍主事听说我和府学的学生交往密切,也高看我一眼,真信了我是立志进学的读书人。”
“平白无故问这个,难不成你有好人选?”
“是有那么个,我来城府也有小半年了,认识几个朋友。其中有个海商,光棍儿一个,也没家业,为人义气豪爽,想租房子。名叫张顺,绰号浪里白条,我看他还成。”
“海商啊,不成,单蹦一个,什么背景都不知道,万一是个心狠手辣的,咱们要么妇孺,要么文弱书生,可经不起。”黄氏摇头。
“海商又不都是土匪,哪儿会动辄杀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斜对门就是衙门,府学周围治安最好,天天有兵士巡逻,你且放心吧。”
“斜出半条街的对门,还是在后街隔空对上的,有什么用?”黄氏不满,又想起当初霍经济吹得天花乱坠,若不是为了户籍,她岂肯要这房子。
“行了,冬至快到了,我先请他到家里吃顿饭,你亲自掌眼,也让顾行舟和林峰看看。虽说我们是房东,召租客不用和他们商量,可外院还是他们住,若能聊到一起,可喜可贺!”柳娘笑道。
“也成,冬至那天买头羊来,你上次教我那羊肉汤是真不错,不腥不膻,汤都是奶白色的,加几粒枸杞更是美死人。我再包些头丸,保准他们吃的舒舒服服的。”黄氏自从进了府城,不用出去讨生活,皮肤阴白不少,说话也少见脏话,还找到了做饭的新爱好。虽说每次都嫌弃浪费好东西,可每每乐此不疲。
“成啊!”柳娘应下,“冬至羊肉贵,少说一两银子,娘,给我钱啊。”
“钱!钱!钱!你每日早出晚归的挣的钱哪儿去了,买头羊还问你老娘要钱,亏心不亏心!”黄氏把瓜子扔回果盘里,抱胸表示没钱。
“我挣的前都充公了啊,每月给你交五两呢!”
“一月就交五两银子,你吃顿饭就要吃出去一两,你怎么不去抢啊!没本事吃就不要吃!”黄氏又拍坐在她身边的草儿道:“还有这不挣钱的拖油瓶呢!怎么不想想你每日吃的穿的,都是老娘拿的银子!”
得,遇上这么个抠门的,柳娘能有什么办法,冬至大节下的食材都是她掏的腰包。羊肉当然没那么贵,五百文就足够买一头好羊,并请人杀好分装。还买了肥鸡、大鸭、鱼肉、蛇肉和各类菜蔬,回去都交给黄氏烹饪。
“你个败家子,宁愿给个几文让他们杀羊,也不能把羊皮让出去啊,羊角也是好东西,挂在屋里辟邪呢!”
“您就别扣得这么细了,羊皮还要炮制,你会还是我会。羊角那么硬的,打磨起来也费劲,放一个血粼粼的头颅在家里辟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