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走边道:“看着点路啊,桩子娘。”
张二娘脸色依旧暗沉,然而却带上了三分喜气。
看着这怪异的一幕,海棠百思不解,急促问道:“爹,娘,大夫怎么说啊?”
张二娘脸上冒出了红晕,没有立刻回海棠的话。
这反常举止让海棠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再清楚不过,她娘是个急性子,以往肚子里有话是藏不住的,哪里会有如此神态,莫非她娘是有了什么隐疾?
须臾间,她便胡思乱想了一通,越想越阴暗,这下她更急了,大声道:“娘,你这是怎的了?嗓子眼难受,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大山笑着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急性。”
进了院子,张二娘就着大山的手缓缓坐子,又喝了口他递过来的水,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以后啊,咱家要添口人了。”话里话外甜丝丝的,可见她的欢喜。
这话犹如平地起惊雷,炸得海棠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没回过神她娘这是这是有了?
桃树下,海棠跟桩子两人面面相觑,桩子的小脸眼看着就了下去。
“娘是不是要给我生小弟弟了?”桩子生气的了嘴巴,小脸蛋红彤彤的,也不知是追赶鸡子累的,还是生气憋的。
“怎的,你不高兴?”张二娘笑眯眯问他。
“我不喜欢小弟弟,又不能跟我玩,还要天天跟我抢好吃的,我不喜欢。”桩子委屈万分,好像真有好东西被抢走般。
张二娘笑着摸摸他脑袋,轻声道:“傻孩子,尽说胡话了,你现在不喜欢,等以后出来了,你疼都来不及的。”
桩子别开身子去,不愿意听张二娘的话。
张二娘叹口气,看了眼海棠。
海棠虽然还是有点懵,但很快便调整过来,接受了这一事实,只要她娘不是生病,一切对她来说,就不是事儿。
更何况,想到自家马上也能有个跟杜鹃家一样的小弟弟,她这心里的雀跃,便跟个猫尾巴饶痒痒一样,慢慢溢了出来。
添丁是好事,她不是孩子,怎会排斥,高兴还来不及呢!
海棠笑着拍拍桩子的头道:“咱们家有小弟弟,你该高兴才是啊,你看二叔家,木头家不都是好几个兄弟吗以后能跟着你一起抓鱼,一起摘果子,多好啊。”
“我才不要那么小的弟弟呢,要等他长大,要等很久很久呢。”
“你这小毛头”
桩子的童言童语很是可爱,小院里几人皆笑了起来。
中午简单吃过饭,张二娘便去东屋休息了,春种的频繁忙碌,她有些动了胎气,往后几日再不能下地干活,田里却不能缺人,如今这些活计也只能辛苦大山一个人忙去。
海棠在家小心伺候着,端茶送水,洗碗擦桌忙的不可开交。
大山心疼闺女,有意想请老太太过来帮几天忙,等张二娘好些了再回去,却被海棠拒绝了。
老人家来了就得当家做主,管东管西的,家里也没有多少活,她一个人就能够干下来,何必还给自己找个盯梢的呢?
张二娘正是此意,两人心意相通,张二娘欢喜海棠的体贴,心里头更是畅快了几分。
母女同心,让大山无奈,请老太太一事只好作罢。
饭毕,日头正好,春日里暖意融融,便是个常人都觉得困乏不堪。不出片刻工夫,张二娘眼皮便抬不起来了,挣扎了几下,就瞌睡过去。
安顿好张二娘,待她睡熟后,大山才离开东屋,拿了锄头水桶等家伙式,往地里去了。
桩子也再次跑小河沟抓虾子。
黄泥小院重归于平静,只那房顶院外,也不知哪来的野猫子,叫的绵长凄厉,扰了这难得的安宁
海棠收拾干净碗筷,就坐在院里的桃树下开始收拾小龙虾。
张二娘因为有了身孕,胃口变得很差,这中午的饭菜,也只是动了两筷子便吃不下了。
孕妇的营养不能缺,海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挖空心思琢磨饭食的新鲜花样,一心一意要把她娘给伺候好。
野猫叫了一阵,忽然便蹿走了,小院里彻底安静下来,春风吹在人脸上,暖洋洋的,让人懒得恨不得睡上一觉才好。海棠慢慢清洗小龙虾,洗着洗着,这脑子里的思绪又跟野马般天马行空起来
现在家里的干果已经不多,也都炒制出来了,只需要隔一段时间往镇上送货就可以,而盐巴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只能暂时放在一边,更何况她娘现在有了身孕,去西河城的事,这一时半会儿的,可能是没影了。
海棠叹口气,好在还是有些小收获,干果暂时还能给家里带来进项,这菌菇晒出来之后也能是笔收益。
想到这一茬,海棠这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她就是操心的命,愁完这一桩,下一桩又来,何日才消停啊
日暮时分,柱子拉着一车红木箱子归了家,满满一车大礼没有退回去,驴车行走在乡间黄泥地上,看着很是惹眼。
海棠去河边洗完菜回来,远远瞅见了,还是忍不住咂咂嘴,这有钱人真的是有钱啊,何年何日她要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老李头去了地里没回家,家里四处都是冷冷清清,没个人气。村里鸡鸣狗吠声不停,家家炊烟起。
柱子赶了驴车进院门,看着空荡荡的院落,他心里头也空落落的,丢了覆肩的绳子,扔了赶车的鞭子,在这微微昏暗的天光里,少年独坐在院中的小杌子上愣神
天微微擦黑,张二娘便躺不住了,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