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过来姐姐这里,衣裳湿了,娘回来要打小屁股了。”
海棠赶紧喊了一声。
“阿福帮大哥哥干活儿,小树口渴了,要喝水”
小家伙抬头看了海棠一眼,嘟哝一句,手却没停下。
他拍一巴掌水,水花四溅,泼洒到他嫩生生的小脸上,他便乐得哈哈大笑一声,再接着拍水。
旁边菜地里,桩子正站在田垄处给青菜浇水。
这可不,有样学样了,海棠摇摇头,这野孩子。
她去东屋找了件干净衣裳,赶紧把玩的正高兴的阿福抱开。
小孩儿哪有听话的,被海棠这一阻拦,阿福生气了,嘟着嘴嚷嚷,使劲儿倔着,手脚乱动,就要往外头去。
“再不听话,娘回来把屁股打开花”海棠吓唬他。
阿福最亲张二娘,却也最怕张二娘,往日只要一说娘生气,他便不敢动弹了。
今日也这般,终于老实了。只是那小嘴瘪着,眼睛里含着一泡泪,嚷嚷道:“姐姐坏,姐姐坏。”
海棠乐了,抱着他狠狠亲了一大口,说道:“姐姐大坏蛋,姐姐还是喜欢你,哈哈哈”
换好衣裳,她带着阿福玩耍了一会儿,孩子忘性大,总算把这茬事忘了,重新笑弯了眼角。
桩子从菜畦里走了过来,海棠把阿福往他身旁一递,嘱咐他带好弟弟。
时候已经不早,该做午饭了,她必须早早做好饭食,给地里的爹娘送过去。
忙碌到一半,张二娘和大山居然回来了。
海棠疑惑问道:“爹娘,今日怎么回来的早了?”
张二娘满脸都是汗,前额的头发贴服在脸颊上,显得她劳累不堪。
拿过陶碗,她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碗,抹了抹嘴角的水沫子,闷声道:“别谈了,日日夜夜把这庄稼地当祖宗伺候着,今日居然枯死了小半畦。”
“哎!”大山跟着长叹一声,脸上的愁苦之色浓郁
“怎么会这样?”海棠惊愕,前几日不还好好的?这才多长时间,难道这灾情这般严重了?
她爹娘每日没夜,时刻不得消停,把这几亩地伺候的比祖宗还用心,怎么还成了这样?
这可怎么办才好?
张二娘的话如同千斤重石,压得海棠喘不过气。这下好,真没啥指望了,那点侥幸心思也得歇了
哎!
张二娘难受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原来大部分庄稼地都出现了她家这样的情况,今日男人们都去镇上买粮食了,女人们有些受不住惊吓的,当时就在田地里哭起来了。
村里人绝望,张二娘和大山也心灰意冷,这不,今日也不在地里吃饭了,横竖都是枯死,何必把自己整的那么累,还不如回家吃饭,歇口气去。
没了收成,就算家里的粮食够数,那也让人担忧惶恐。中午饭吃的很压抑,桩子大了,晓得爹娘心情不好,很老实的吃饭,吃菜。
饭桌上也唯有小阿福还在咿咿呀呀说话,全然不识愁滋味。
黄昏时分,驴车一趟趟往村里来了,板车堆的满满当当,拿厚厚的茅草掩盖着。
赶车的男人们脸上带着笑意,看样子,这一趟采购,应该是顺利的。
大山和张二娘下地担水还没回家。
海棠依着篱笆门,听村里男人们和留守张望的老人叙话。
这一趟出门,村里的男人们几乎把镇上粮铺里的粮米买光,买粮的人多,掌柜的便要了高价,比以往翻了个倍,原来一文钱一斤的粮食,现在卖到两文了。
坐地起价,奇货可居原本就是商人的本性,幸好村里人占了个先,在粮商还没有回神过来时便采购完了。
村里这两年买卖干果,家家户户得了实惠,家底不说十两,五两的存银是有的。这回买粮,虽然涨了价钱,倒没多大的影响。
采购的顺利,让一村人都露出了笑脸来。
粮食有了保障,肚子不会挨饿,比什么都强了。相比起附近的许多村落,清水村算是独一份了。
阴霾多日的村落总算露出了些微的笑脸。
夏天来了,太阳一日比一日火辣。
海棠抹了抹额头的汗,虽然是初夏,可这大热的天气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
后院的蓄水池已经挖好。为了预防这次旱灾,李大山和张二娘是拼了老命,把后院能挖的地方都快挖空了。
整个蓄水池面积很大,深度赶得上她爹大山的个头了。池底和四壁也处理的妥当,拿砖块和着粘泥,把里头砌的光光溜溜,结结实实,比家里的地面都要平整。
一家人花大半个月的心思弄这池子,也是迫不得已。性命攸关,谁都不敢马虎。
池子挖好之后,张二娘便和大山夜以继日担水,花了两日工夫才把这水池子蓄满。
这一番折腾下来,张二娘和大山都累的不轻,肩膀胳膊和腿脚都生疼,但看在家里粮仓满实,吃水充足,短时间内没有后顾之忧后,他们也觉得这份劳累万分值得了。
现在这蓄水池里已经灌满了清水,为了防止水分挥发,也为了家里孩子们的安全,大山用长竹竿撑在池面上,拿草帘子把蓄水池遮盖住了,还在上头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
张二娘也仔细叮嘱,让阿福不要在这跟前玩闹,海棠跟着吓唬了他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