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夫人斜挑眼看她, 坐得纹丝不动,嘴里嗤笑一声:“行, 你要说,我就跟你好生掰扯掰扯。”她嘴角的讽意更盛, “你是我的女儿, 我岂有不知道你的?你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要说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农工党主席朱琳还差不多。你?算了吧!”

嬿婉抿了抿唇,年夫人现在说话也一套一套的了,看来街道居委会组织的政治课没白听。她倒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别说那套人人平等的虚话来糊弄人, 人生下来本来就不平等, 想不受穷,就得自己想办法,努力了, 后代自然就不用再吃苦,像你, 是年家的小姐,自小娇生惯养, 父兄待你如珠如宝, 你能说你和庄子上的野丫头有哪里平等吗?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农工党那副自诩光明正义的样儿!”年夫人冷嘲。

“原来娘是这么想的。”嬿婉自顾自的点点头,“可是穷人永远比富人多那么多, 天底下九成的穷人, 争不到一成的财富,一成的富人, 却占有超过九成的资源,失衡至此,娘觉得,这样就好吗?”

年夫人语塞,还强辩道:“尊卑上下,自来就是如此——”

“那我们的事业,就是要打破这个千百年来的规矩,让所有的穷苦人都觉醒,认清这个社会的丑恶现实,继而加入到我们的事业中来!”嬿婉斩钉截铁地道。

跟母亲不欢而散后,她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抬头就发现自己走回了政府大院,进去一看,所有的办公室都是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嘈杂之声。

她走到办公厅,里头的人大概都吃饭去了,只有李红巾还在那儿坐着。

“红巾,怎么没回去吃饭?”她招呼一声,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李红巾抬头冲她一笑,放下笔,一边把桌上散落的纸张拢起来对齐,一边说:“我不饿,留在这里加会儿班。你是来找主席的吧?她正给川省的干部上课来着。”

嬿婉恹恹的:“没。”她心事重重的,拿过新一期党报摊在眼前,半天没翻一页。

李红巾察言观色,问:“怎么,家里有烦心事?跟姐说说,姐开导开导你。”

“没……”嬿婉不想多说。

李红巾猜了起来:“嗯,是不是家里人催你成婚?最近成婚的同志确实挺多的,很多人就是见了一两面,就被催着成了婚。我看哪,这么搞迟早要出事儿。”

并不是……嬿婉含糊过去,然后就热情的李红巾被灌了一耳朵的八卦,谁家结婚是图钱,谁家结婚是图色,谁谁家父母势力,谁谁家嫌弃糟糠,那如数家珍的程度,简直可以在报纸上专门开个八卦专栏。

“还有更有意思的事儿呢,”李红巾拉开抽屉,抽出一份报纸递给她,笑得前仰后合,“满清朝廷一直说咱们为政酷烈,祸害缙绅,不敬先贤,说他们行仁义,结果就办出了这么件漂亮事儿。”

农工党的党报出来后,满清迅速效仿,也弄了份官办报纸,以此和农工党笔战,所以对方的报纸也是要看的。

嬿婉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骈四骊六的,还挺复杂,她看白话看多了,乍一看文言文有些不适应,等看明白了面前这一篇文章的意思,没觉得好笑,只觉得滑稽。

正如李红巾所说,这是一篇宣扬满清仁政的官样文章,大体是说农工党杀人盈野,在江南实行严刑峻法,而他们朝廷广有仁义之心,全年只杀了几十个人,以此来表明自己这方才是正朔……

“傻吧,一年只勾决几十个犯人,这不叫仁治,这叫对守法百姓的不负责任。如果犯了致死的罪而不用偿命,不就有更多人会去犯罪了?”她不屑地说。

李红巾听得眼前一亮:“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说不了你这么明白。”

她们说说笑笑,那头朱琳还在上课,她们等不及,当晚就睡在了办公室里,嬿婉一直没问她为什么也不回家。

半个月后,开国大典正式举行。

在之前的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定下了国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为《歌唱祖国》,国旗为五星红旗,同时,大会还选举了朱琳为共和国第一任国家主席,年嬿婉为军委主席,在朱琳的提名下,云倾被任命为政务院总理。

此时,广场上人山人海,聚集了来自各省、各族的人民,鲜艳的衣装交汇在一起,把广场装点成了欢乐的海洋。

在广场的正中心,立着一座汉白玉做的纪念碑,密密麻麻刻满了历次战役中牺牲的战士名字,挺拔的身姿,仿佛一位坚定无畏的英雄,要直插云霄。

上午,朱琳等政府要人步行进入广场,登上高台,她举手示意了一下,随后乐声一变,奏起了国歌,在那高大的纪念碑旁,旗手升起了两面旗帜,一面是农工党党旗,另一面,则是鲜艳夺目的五星红旗!

所有人都跟着乐声唱起来,万人齐声相和,把伴奏给压得完全听不见了。

嬿婉看着升至顶端的五星红旗,一时间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开国大典后,各省的代表和干部们也该回去工作了,嬿婉本来以为终于可以清闲一会儿了,这天,朱琳拿出一本线装的册本,笑道:“你看这个,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咱们不用发愁怎么具体指导初级工业建设的事儿了。”

嬿婉拿到手里掂了掂,翻开看了两眼,立刻抬起头来,惊讶道:“这是哪儿来的?”

她已经认出来,这正是一份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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