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路宝爱的陈述,思及此女如今的处境,郁容暗自叹息,嘴上接过她未尽的话语,肯定道:“并非腌臜之病。”

女子闻言,怔怔不语,片刻之后,忽而就抽泣了起来。

郁容顿觉不尴不尬,他只会看人身体上的病,不太会应付这样的情况。

说起来,这秦氏女真真倒霉。

疣疮一病,其实挺“正常”的,初期症状不显,对许多人而言,不过是身体上起了个瘊子,往往不会在意,甚者初时根本就没留意到。

此类病,本身也可自愈的。

但总有些意外。

疣疮具有自体接种传染x_ing,如若弄破瘊子,就会自行传染,原本只有一个,会变成几个,甚至数十个疣体聚集成一片一片的,如果再抓破皮肤,乍一看确实吓人。

这女子身子骨原本不好,气血不和,肝郁血燥,一不凑巧,风邪热毒集中爆发,成片的疣疮急x_ing出现,约莫也是害怕,她拼命地挠抓过,导致皮肤更见破损,灰白污黄,带着抓伤的红印……

无知之辈误当作是花柳病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至于说女子高热不下,一方面是风热蕴积,另一方面,心火如焚,投河之后又受了寒凉……发烧什么的,不是理所当然麽!

秦氏女呜呜咽咽了好半天,沉浸在悲愤欲绝之中,一时顾忌不上一旁的年轻大夫。

郁容默默装着花瓶,为了缓解窘态,将心神集中在论治之法上。

疣疮风热证,从理论上说,经由祛风清热、解毒消炎,外用膏药涂疮,基本上即可得治;说容易也不容易,疣疮能自家接种,病症跟患者自身的体质、生活状态等有莫大的干系,患者内里气血不经调和,则易复发,如想彻底根治,病程缓慢。

“让大夫久等,失礼了。”哭了许久,女子勉强稳住,说话之时仍带着哭腔,“不知这疣疮,可得治好?”

郁容颔首回:“可治。”到底于心不忍,遂安慰了句,“姑娘的病症,其实不算是最棘手的。虽发得急、来势凶猛,治起来反倒容易些。”

女子听了,好似盼得云开日明,言辞间是掩藏不住的激切:“真的?”

郁容语气放柔:“不敢稍有欺瞒。”顿了顿,又道,“不若,我即刻为你针灸一番?”

有痊愈的希望,秦氏女欣然应允。

遂开始施治。

郁容取出为匡万春堂制备的银翘解毒片,让患者先行服食——针对的是其风热感冒,对风邪热毒引发的疣疮也有些许祛毒之效——遂取了短毫针。

若用体针,男女授受不亲,确是相当不便。

故而采用耳针。

取x_u_e面颊,主治疣疮;针刺耳甲艇后下方,是耳x_u_e肝所在,疏郁理气;再取肺,对皮肤瘙痒、疣疮疱疹等有显著效果。

秦氏女手部的疣疮不多,便以艾柱于瘊上灸,如此数日,便可使疣体脱落。

外治治表,中医讲究的是里表相通,内疾不愈,疣体即便掉了,也不能根治。

郁容翻了翻药箱,用于解风热证的药物还算齐全,便当场抓了煎服的药材。

金银花、大青叶及板蓝根等,是为清热疏风、解毒平肝之用。

疣疮到底是皮肤之病,兼用药膏涂擦,或洗剂清洗,也是必要。

郁容没有现成的专治此类病的药膏,稍作斟酌,挑取了些药材,交待女子回头自行熬药汁,擦洗面与手部感染之处。

“多谢大夫,救命之恩,小女必永生不忘。”

施治结束的郁容,走到门口,就听女子泣声道谢,下意识地回头,却见对方下了床,不顾身虚体弱,叩首跪拜。

吓了他一跳。

“姑娘快请起!”郁容折回几步复又顿住,不好伸手扶她,只能以言语开解,“治病救人原是大夫之本职……不必如此。”

秦氏女恍若未闻,伏地半天,才颤巍巍地起身。

真的非常可怜。

想到此女原是良家女,郁容不由得心有戚戚,旋即又有几分疑惑。

按理说,不懂医术的人,误以为她的病情是花柳病,勉强说得通;

可在此前,那些看过她的大夫是怎么回事?像这女子这样急x_ing出现的疣疮,症状爆发的情况,或许不算常见,但也不至于误诊成花柳病吧?

怀着疑惑,与秦氏女告辞离开了客房后,郁容忍不住多嘴,问了路宝爱一句。

得来的回答让人一言难尽。

搞了半天,这家伙请不到大夫的缘由,是他一开始就直说患者得了花柳病……那些大夫听了,顿时厌恶不已,果断就拒绝了。

郁容有些无语,这家伙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再问得知,最初传出秦氏女得花柳病的,是秦家为其请来的大夫。

郁容不自觉地皱起眉,对这种误病的庸医,还极没有医德,四处宣扬病患隐私,毁女x_ing清誉的行径,着实厌恶。

到如今,那秦氏女即便证明了清白,声誉却彻底毁了,其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往后怎么活下去,怕也是个严峻的问题。

身为一名大夫,惟能医得病,而难治命。

暗自摇了摇头,郁容摒弃满脑子纷杂的想法,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正务上。

外治疣疮所用之药,最有名的便是鸦胆子油。

鸦胆子对去赘疣有明显效果,可剥落角膜上皮。

但,其毒x_ing也显著,带一定的腐蚀x_ing,同时得区分不同人的体质,用起来需得留心。

取了剥壳的鸦胆子,捣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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