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应该是两声,但因为时间分毫不差,所以听起来只有一声而已。
景灵瞳孔微缩,眼底映出两把长剑,正左右抵住了自己的夺魂钩——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单超回转双手,抽出背后交叉的龙源太阿,稳稳架住了自己力可破碑的一击!
双剑外破布被尽数震裂,露出了里面大片的白鲛皮剑鞘,那样子看上去甚至有点滑稽。然而景灵却能清晰感觉到从皮鞘中传来的剑意冰凉透骨、苍劲遒炼,如晨钟暮鼓般震人发聩,又如长河奔涌般永无止境,正一波紧接着一波,向着自己心脉直逼而来。
景灵呼吸窒住,心知不好,咬牙撤钩飞速退后:“——你不可能是和尚!”
他“当!”一声将铁钩重重砸在地上,借此稳住身形,喝道:“你到底是哪门哪派出来的?!”
与此同时,房内。
谢云抓住自己手腕,喀拉一拧,腕骨正位。
他精疲力尽地呼出一口气,然而那口气没完全出来就化作了一阵猛烈巨咳。半晌咳嗽终于在眩晕中勉强止住,谢云喘息着翻身下床,定了定神。
虽然手指尚在轻微颤抖,但他仍然仔仔细细地、一丝不苟地把衣袍腰带系了系紧。
神鬼门那倒霉杀手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谢云从他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拔鞘后一看锋刃带蓝,明显淬过毒,便顺手抹了那杀手的脖子,起身走向门口。
——咯!咯!
他每走一步,身形就相应发生一处变化:腿骨变长,肩膀变宽,胸肋、腰胯都相应增长;整个人似乎舒展开来,凭空变高了数寸!
最后一步落在门前时,他脊椎处咔的一声,仿佛最后一块骨头定了型。
大内第一高手、禁卫军统领谢云深吸了口气,冷漠的侧脸在月光中深邃分明,一只手抬起,伸向通往庭院中正相互对峙的单超和景灵的房门——
“来人啊!走水啦!”
宅院骤然灯火大亮,无数脚步响起,人群惊呼惨叫声此起彼伏:“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救火!大小姐在里面!”
“不好啦!快来人,大小姐被烧死了——!”
第10章 代桃僵
翌日清晨。
一具被白布遮盖的尸体放在正堂上,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踉跄数步,扑通一声跪倒大哭:“我苦命的儿啊!……”
满堂众人不忍再看,都唏嘘着转过头,“老夫人节哀”、“少庄主节哀”之声不绝于耳。
“昨晚蔽庄内院突发走水,家妹在绣楼中逃跑不及,待火扑灭,已经……”傅文杰顿了顿,伸手捂住脸,半晌才抬起通红的眼睛:“此事事发突然,在下也没想到,家妹昨天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今日便已天人永隔……”
景灵从人群前列回过头,看向倚在角落里的谢云。
单超上前半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景灵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昨晚走水的叫喊爆发后,绣楼方向火光冲天,运水救火之声吵闹喧杂,顿时冲破了将庭院中两人的僵持之势。景灵原本还打算继续盘问,但神鬼门数个手下飞报要事,不知道附耳说了什么,景灵竟然立刻不再恋战,只将森寒如弯月般的铁钩尖对着单超点了点,冷笑一声,纵身飞跃而走了。
单超大步走回房门前,抬手要推,半空却一迟疑,改为用指节敲了两下:“龙姑娘,你还好吧?”
门里一片沉寂。
“龙姑娘?”
“……多谢大师搭救,我没事。”
不知为何单超觉得龙姑娘声音比往常低沉,隐隐还有些嘶哑,但惊变之后人声音颤栗也是有的,因此就没追问什么,只道:“外面走水了,你待在屋里别出来。锻剑庄不可久待,我们明日就动身离开,旁人怎么说不用管了。”
谁知房里龙姑娘笑了下,那声音里仿佛冰渣在清水中轻轻撞击:“迟了。”
“走不了的。”
厅堂早已扯起白幡,来宾人人哀戚,下人披麻戴孝,傅想容的几个贴身丫鬟缩成一团,在尸体脚边哭得抽抽噎噎。
傅文杰拭了拭眼角泪光,哽咽道:“蔽庄原本承蒙武林同道错爱,预备承办下个月的武林大会盛事,连各色物品人手都安排好了。但如今出了这等惨事,实在是出人意料……”
众来宾自然纷纷表示少庄主不用介怀,只可惜大小姐天妒红颜香消玉殒,天灾人祸难以避免……
“少庄主,”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黑衣劲装、身负铁钩的少年立在那里,满头红发嚣张无比,傅文杰皱眉道:“景公子?”
景灵斜觑尸体片刻:“在下有个疑问。”
“景公子请说。”
“——锻剑庄很穷么?”
“怎么说话的!”大堂中登时有人脱口而出,引来一片附和声,守在尸体边的老夫人登时哭声更响了。
傅文杰头痛无比:“蔽庄虽不如神鬼门家大业大,好歹也有数十年基业,一应花费自可料理,不用外人担心。景公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么?”景灵悠然道:“但若是锻剑庄不穷,为何主子睡觉旁边一个起夜丫鬟没有,任凭走水偏偏只烧死了小姐一个?”
堂上纷纷指责的声音静了静,突然傅想容尸体边的一个丫鬟尖叫道:“是鬼!”
那丫头膝行两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似乎都要崩溃了:“自、自从少夫人去世后,内院夜晚就经常能听见鬼哭,巡夜的人还几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