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儿盯着她那干瘪的胸脯,知道傅青芷是个男人,忽然有些心疼陈云卿,想着找个机会跟孙擎风商量一下。
李全笑着点头,模样十足憨厚, 指着托盘里的一碗臊子面,面里还放了个香喷喷的大肘子。
傅青芷疑惑道:“我要的是素面,你该不会是送错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怕别的客人要冒火。”
李全摆摆手,伸出手指朝傅青芷点了好几下,意思是:没错,这是送给你的。
金麟儿隐约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焦急。他向傅青芷摇头使眼色,暗示她不要吃这碗面。
“错就错吧,钱我照付,省的你麻烦。”傅青芷顶着一张漂亮面孔,已习惯旁人对自己献殷勤,也不斤斤计较,接过面碗,朝李全道谢。
然而,李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指着面里的大肘子,朝傅青芷“啊啊啊”地叫唤,不知是想说些什么。
他说着说着,忽然静下来,低垂着脑袋,收回托盘夹在腋下,抬脚准备离开。
金麟儿觉得古怪,忽而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老李,找了你许久,原来在这儿。王屠夫把猪送来了,快过来后院帮忙。”
张宁宁施施然行来。
这女人步伐沉稳,走路无声,显是练过轻。
张宁宁把李全叫走,自己却没有马上离开,同三人寒暄一番,道:“姑娘莫怕,那毛桃是我让老李给你送来的。”
傅青芷:“多谢老板娘。”
张宁宁:“我从前在峨眉山学艺,亦曾仗剑江湖,可一个女儿家,四海漂泊,总不是办法,遇到老李,便在此地留下。我留意到你是个出门闯荡的女侠,知道你辛苦,便想多关照你。”
孙擎风把金麟儿拉到身边,视线扫过张宁宁,懒洋洋道:“看来,贵店生意很是红火。”
张宁宁尴尬地笑了笑:“诸位勿要多心,这客栈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生意一直不错。老李上错菜,非是坑骗生人,只因他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病后口不能言,耳朵亦不大好使,听错了你的吩咐,还请见谅。这面钱还是按素面的价来结。”
傅青芷连忙表示没关系,把张宁宁送走。
陈云卿从街上回来,四人聚在傅青芷房内商议。
金麟儿总觉得李全就是傅青芷先前看到的那个“鬼”,毕竟这世上不可能真有鬼。
但傅青芷全无所觉,一来她未曾在此地感觉到妖气,二来她精于形象幻化,看人不注重外貌,反倒比别人看得更加透彻。
很快,陈云卿说的一句话,打消了金麟儿的怀疑:“方才我在兵站里问过,先前我们夜宿的地方,就是缙云山。近年来,一部分失踪的人,都是在缙云山中被发现的,不少人最后被人看见,亦都是去往那个地方。”
金麟儿:“难道山中有妖?”
孙擎风摇头:“这些人为何不约而同想要进山。”
陈云卿:“我又到集市上打听,缙云山中矿脉丰富,但山势险要,纵然未遇上刮风下雨,都常滑坡,开矿难度很大。东峰地势低些,百姓会入山打猎、采药、踏青,但都是结伴同行。”
傅青芷:“只怕山中的确有妖。”
陈云卿:“大家都说,那不是妖。”
金麟儿:“那、那是……”
陈云卿一本正经道:“是鬼。”
“勿要捕风捉影,明日去西山一看便知。”孙擎风知道金麟儿又在想入非非,伸手往他背上拍了两下,看傅青芷吃过面条没有任何不适,便先带着金麟儿离开,“少乱想,待会儿又吓病了。”
曾经孙擎风给金麟儿说金印的秘密,把金麟儿吓得高热不退,这事孙擎风总是记着,过去五六年了,还时常提起,引以为戒。
金麟儿略有些难为情:“大哥,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我人小胆子小,还在叫你作爹呢。”
孙擎风:“我说错了?”
金麟儿撇撇嘴:“都是我病错了。”
孙擎风失笑:“你这辈子能见到的鬼,加起来还不如我体内关着的多,有什么可怕?堂堂魔教教主,当喜怒不形于色。”
金麟儿想了想,觉得孙擎风说的很在理:“如果鬼都长成你这样,我肯定不怕别的,只怕还会开心死。”说罢关上房门,把孙擎风扑倒在床上,“本教主要和鬼困觉!”
其实金麟儿脸皮不薄,不是担心别人笑话自己怕鬼,只是每当他听到孙擎风这样说话,就会觉得,对方还在把自己当小孩儿看。
他进而又想到,六年前自己还在管孙擎风叫爹,四年前开始叫他作大哥。
自己会老会死,孙擎风的生命却很漫长。
若有朝一日,自己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惜,只是徒留下孙擎风一人,独活人世间,他会有多孤单?
每思及此,金麟儿都觉怅然。
他趴在孙擎风身上,玩笑道:“再过几年,该换你叫我作大哥了,然后我越来越老,你一直不变,若不想别人起疑,你岂不是要管我叫叔叔、叫爹?”
孙擎风黑着脸,显然是感应到金麟儿的那点苦闷小心思,亦觉唏嘘不已。
“不会。”他把金麟儿从身上推下去,扯着被子把两人都裹住,弹指熄灭蜡烛,用手掌捂住金麟儿的眼睛,“睡觉,梦里想去。”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
金麟儿很早行来,爬起来去茅房解手,穿过走廊时听见鸟叫,随意向窗外看了一眼,忽然看见李全,险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