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
秋去冬来,黄了落叶白了树尖,不论刮风下雨,聂小香每天ji叫两声就起身,拽着柳出云往后山练剑直到天色大亮,也不过三四个月时间,二十一式穿云剑便练得行云流水,手中用来代替三尺青锋的碧绿竹木奉暴起半寸剑芒,小柳见了艳羡无比,每每高声喝彩,小香便强将聂三传授的木奉法一一教给小柳,两人手执竹木奉你来我往,一面嬉戏一面相互喂招,不仅小香的剑法突飞猛进,小柳也慢慢学了一手好木奉法。
七星堂中都是净衣派下弟子,衣冠楚楚形貌堂堂,平时就瞧着污衣派门下弟子很是不爽,苏星海不在堂中时,几个最是跋扈的少年便时不时找茬挑衅,这天竟然提了柳叶刀指名道姓要寻小香比试,小香也不生气,反倒是高兴得很,踏着蝶踪四方步满场晃悠,竹木奉戳戳这个敲敲那个,完全不将这几个弟子放在眼里,泼风一般的刀光里,她还能悠悠闲闲东一指西一指,挨个点倒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叉腰嘿嘿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想跟你小香小爷斗?门也没有!”
小柳便抱胸靠在一旁的大杨树下扭头直笑,但见小香眼波明媚满面生光,似是很尽兴愉悦的样子,数月以来高悬的心这才落了地。
后院月洞门边人影一闪,七星堂大弟子沈清风匆匆进来,一看满地躺着面皮青紫咬牙切齿的师弟们,连忙对小香好一番致歉,黑着脸抱拳道:“柳兄弟聂兄弟切莫着恼,苏师叔不在堂中,各位兄弟都是自己人,不要伤了和气才好。”沈清风和这帮小败类的师父是苏星海的师兄,南长老楚落雁,楚落雁挑的徒弟都是俊俏少年,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脾气心xi-ng却也是一等一的恶劣。
小香见地下那几人神情间还是很不服气,也懒得理会,便笑嘻嘻地用竹木奉挨个戳过去解了xu`e,几个少年慌忙爬起来立到沈清风身后,垂头丧气着,还非要色厉内荏地嗖嗖飞几个冷眼过来。
沈清风横了那几人一眼,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后y-in沉着脸领了人走了,小香抱着竹木奉靠在光秃秃的柳树下朝沈清风背影看了会,忽然笑道:“沈师兄来得真及时。”
七星堂弟子中,数沈清风待他二人最是友善,吃住样样安排妥帖细心,小柳听着小香话中有话,心里微微一惊。自从江湖盛传聂沉璧殒命将军山,聂小香跟随苏星海回了七星堂,虽然人还是那个嬉笑怒骂调皮捣蛋的聂小香,小柳却感觉她似乎是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傍晚时,两人不屑和七星堂那几个小败类一桌吃饭,一道捧了饭碗蹲到荷池边对着满池子的冰块还觉得畅快些,在冷风嗖嗖中吸溜着鼻涕胡乱扒完饭菜,一面嘲笑对方冻得通红的鼻尖,一面溜回各自房里去。
小柳和堂中几个年长和气的弟子住在一个屋里,小香是个小姑娘家,不好和男人一起挤着,苏星海命人另外腾出一间小屋给她住。窝在被子里学毛虫一样蜷着熬到半夜,小香冷得直哆嗦,唯有心口贴住玉虎的地方还有些暖气,蓦地就下意识地伸手握住玉虎怔怔出神。
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一股奇香,甜腻清浅,不一会越发浓郁,小香只觉睡意袭来,慢慢的合上眼。半盏茶后,门闩挑落,飘然闪进一个身影,鬼魅一般到了床前,伸手便来捂住小香口鼻,另一只手又探入被中,冷笑着去拉扯聂小香的贴身衣裳:“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玲珑身段,才勾得堂主留你下来。”
小香忽然睁眼,右掌中扣着的一把银针送入来人捂住她口鼻的手臂,那人闷哼一声松手,倒纵出去,悄无声息逃了。聂三不在身边,聂小香分外警觉,半年来夜里总留着三分清醒,也是因为再没了可以依靠的人,处处需得小心谨慎。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聂三曾对她说过。
这迷香委实厉害,小香强撑着爬下床扶墙走到隔壁唤醒柳出云,也惊醒了屋里睡着的七星堂弟子,有人翻身嘀咕道:“夜半叫魂,准没好事!”小香蹲在墙角撑着眼皮迷迷糊糊笑道:“小柳哥哥快来,我尿床啦。”
屋里一阵闷笑,小柳匆匆出来,匆忙抱起冻得面色发白的小香要回她屋里去,小香勉强张了张眼皮:“别回去,屋里有mí_yào。”混沌的脑子还有一点清明,含含糊糊嘿嘿笑了一声:“堂主不在,去他房里,被子暖和……”
小柳真给她结结实实盖了三床棉被,守在床前道:“小香你睡罢,我替你守着。”小香闭着眼慢吞吞道:“小柳你的声音真好听。”
少年人的嗓音沙哑得像鸭子叫一般,怎会好听?小柳微微一笑,又听见她道:“有人说想要杀掉我,可惜我的命还长着哩……这mí_yào太厉害啦,我不敢睡下,只能叫醒你来看着我,别人我不敢相信……小柳你别嫌我麻烦……”
小柳喉头像被堵住,只轻轻应了一声,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到小香额间,拨开被她满头大汗沾s-hi的碎发,小声道:“你睡罢,我不会走。”
她绷紧的身体一松,沉沉跌入黑暗里。
天光大亮时睁眼,看到苏星海坐在床沿温和地望着她,似乎也不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小香一骨碌爬起来,神清气爽地打招呼:“哟这不是苏大哥嘛?”见苏星海并无责怪的意思,又笑嘻嘻地赞道:“毕竟是堂主的卧房,连这床褥也比我屋里软和几分。”
苏星海笑了:“你要是喜欢,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