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没觉察到红绡眼中凌厉的杀意,只顾低着头把玩手中的一颗光溜卵石,笑嘻嘻道:“师父说,猫□狗欢腾,春光大好,仙女姐姐你年纪也不小啦,也该找个人成家立业生他一堆胖娃娃,好好过日子喽。”

这话竟是说得十分诚恳,小香这些时日以来历经波折,只觉能安安分分在聂三身边过一辈子便是最让她欢喜的事,感慨由心,也就对红绡分外真诚。

红绡悄悄收回指间银针,如丝媚眼眨了眨,蓦地便笑道:“我原想将绣春刀下落着落在你身上,但听你一番话,倒是很有道理,也罢,这劳什子宝刀我也不要了,我这就去将军山将聂沉璧扛下山来,拖回白鹤山去成亲生娃!”

小香手一抖,险些将地上一丛堇花掐断,心中暗暗着急道:坏了坏了,原来这婆娘瞧上的野男人是师父,这可如何是好!

乌溜溜的黑眼珠一转,立即想出个黑心坏主意,她嘿嘿笑着神秘道:“仙女姐姐你这算盘打错啦,我师父其实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镇上杀猪的仇三麻子那样的粗鲁大汉!”说罢,在心中默念三遍师父饶我狗命。

“哦?”红绡柳眉微挑,掩口暧昧至极地笑了,“你这小姑娘知道什么?聂沉璧十五六岁时我就认得他了,我同他还有什么没做过,不然他怎会死活不愿娶唐家大姑娘?”

说完,面泛桃花、神情羞怯,媚眼中波光流转、潋滟妖娆,让人不得不胡思乱想。

小香面色一白,霍地跳起来指着她气呼呼地瞪眼骂道:“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肯定是对师父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法子,不然我师父怎么会瞧得上……”

说到这里倒是说不下去了,红绡相貌艳丽妖媚,身段窈窕玲珑,简直就是天生尤物,聂三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小香也从没问过,看着红绡盈盈立在碧青cao地上妩媚地轻笑,月华如银纱披了她一身,既神秘动人又美艳万端,小香只觉连自己也像是被迷住了,顿时心里慌乱异常,拍了拍脸颊lu 起袖子嚷道:“我不信!你要是有胆,就同我一起去见师父!”

红绡轻盈转身,火红轻纱在cao地上旋出一朵绚丽大花:“好呀,那咱俩就去问问聂沉璧,他腰背间是不是有巴掌大一块红色胎记?”

聂三从不打赤膊从不露肩背,别人绝无机会看见这块红痕,小香偷看过聂三洗澡,知道红绡所说非假,顿时脑子里轰一声,不知道是伤心难过还是气愤恼火,脸色越发雪白。

红绡火上浇油,扭着纤腰走近了笑着说道:“如何,信了吧?我呀,这就去将军山同灵智那老秃驴抢聂沉璧,抢回白鹤山成亲去!”

白影如箭,倏忽间sh-e 出几丈远,小香先红绡一步,愤然大声道:“我偏不让你如意!”说罢,足尖一点,燕子抄水般掠过桃花溪对岸,一步不停地往安宁县方向跑。

红绡紧随其后,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小香,偶尔出言激她几句,小香年纪小,最容易被激怒,当下又伤心又气愤,更是咬紧了牙要把红绡甩掉,一夜狂奔到了天明时,已是进了安宁县。回头一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红绡的踪影,小香喘口气叉腰笑道:“嘿嘿,看谁抢先到江宁府!”

这时已经是四月廿五的清早,晚春时节花开烂漫,景致秀美异常。聂小香小试初胜,不由得信心暴涨许多,摸出囊中二十文钱买了十来个烧饼当干粮,歇也不歇就往江宁府赶,沿途虽然也担心灵智方丈与云鸿道长会对聂三不利,但想到聂三也不是寻常人物,也就安慰自己道:“十余年前师父就能孤身一人逃出江南武林的围攻,想必这一回也不会有事。”想到此处,又觉彷徨迟疑了一阵,聂三说她是花家遗孤,从此与她壁垒分明仇怨如海,她心里虽然很是震惊惶然,但聂三既然坦言手中刀剑不沾花家的血,就还是她心中的好师父。

小香胡乱想着,稍微一分神,脚下蝶踪四方步险些踏错方位崴了脚,也不知道怎么又想起红绡似笑非笑问她的那句话,你莫非当真只把聂沉璧当做师父?

心中忽然间咯噔一声响,耳边扑通扑通,心在胸臆间跳得很急很急,小香骤然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停下,愣愣看着紧紧攥在手心的玉虎,最近这数年来的往事就如同潮水一样汹涌地流过脑海。

聂三每日早起去桃花溪边钓鱼,只因为她聂小香前世做了猫儿,这一世改不了旧习,不爱吃rou就爱吃鱼,但肥美鱼身她却总留给聂三;

十一二岁时身体逐渐抽长丰腴,聂三不再与她同榻而眠,但半夜惊醒时仍旧依稀留恋师父温暖拥抱;

聂三俊俏挺拔,桃花镇多少姑娘心中仰慕,王媒婆来家中不知提亲几回,不是聂三不允,是她聂小香每每发难捣蛋,吓得王媒婆再不敢随意上门。

如此,这般,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早春晨光里掩在碧青桃叶下的花骨朵,不是瞧不见,是未到嫣然盛放时。

而此时,小香听见了桃花在心中怒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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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八,江宁府。

满城客栈仍旧住得满满登登,城里两日前传开了消息,说是将军山一战,云鸿道长与灵智方丈劝说无果,不得不合力擒拿聂沉璧,聂沉璧不敌,被大金刚神力震断经脉后自投断崖,自此绣春刀线索已断,再无法找到。

话虽如此,江湖中人最是执着,如果不见到聂沉璧尸身,怕是谁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满城的客栈还是生意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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