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斗
窈儿俊窈儿俏,爹爹背窈儿下山坳,窈儿巧窈儿乖,明朝窗外杏花开。
爹爹背着她满园子疯跑嬉闹,娘在窗下为她做一双小鞋,铸剑山庄里开遍了桃花,花瓣落满爹爹双肩,她听见娘在窗下亭亭立着笑盈盈地唤道:“窈儿,快来看看娘给你做的鞋合适不合适。”
忽而火光冲天,爹爹躺倒在血泊里,撕心裂肺哭声不绝,遍地的猩红,远比枝头的桃花来得冶艳。
风中刀剑声铿锵刺耳,娘抱着她跑出庄子,在后山取出绣春刀,与追来的杀手拼杀,鲜血淋漓染红了娘的半边身子……
一瞬间所有记忆恍然复苏,纷至沓来、历历在目。
聂小香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面色惨白如雪,双唇褪尽血色不住颤抖。
骆长风伸手去扶,她却摇了摇头惨然笑道:“我都想起来啦,秦清影是我娘,花宗越是我爹……”
“骆爷爷,若是我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聂小香眼神空洞,笑得十分绝望。
骆长风听那一声“骆爷爷”,顿时悲喜交加,但见她神情茫然,仿佛心也被掏空了一般,不由暗生悔恨,自忖数十年来从未做错过一件事,今日强行解开聂小香百会y-in门,竟是这一生以来错得最离谱的一桩。
聂小香从此无路可逃,再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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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客栈在西山大岛北面西山镇,依山傍水,景致静美。
客栈里伙计送上的茶是最好的太湖春尖,细嫩的心叶在白瓷茶碗底舒展开,碧绿葱翠,仿佛雨后第一枝吐露春意的嫩柳。
聂三看着微卷的茶叶在水中伸展,不由想起了今天午后在巨石台上威风凛凛得意洋洋的聂小香,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就像这茶水一样碧清澄澈。
夜风卷进窗,扑灭烛火,窗下却陡然多了个黑幽幽的人影。
聂三没有急着打火,微微一笑道:“小香,来喝茶。”
聂小香生根一般立在原地,心中痛如刀绞,雪玉似的脸庞越发苍白,听见他在暗处出声唤她,那熟悉温润的嗓音此时却分外陌生。
窗外没有月光,她的脸隐在黑暗里,悲伤又绝望,忽地开口道:“你杀了我娘。”
滚烫茶水蓦地溅了满手,聂三紧紧握住茶碗,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线微弱的希望:“她那时疯了,想要掐死你。”
聂小香低声道:“我倒宁愿那时候就被掐死。”
秦清影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时,虽然神智疯癫精神恍惚,眼泪却好像下雨一般停不住,她娘是担心她独自一人活在世上受苦,她明白。
从前的聂小香可以蒙头假装不知道她是花家后人,理所当然逃避一切,如今她已无法再欺瞒自己。
聂三只觉得心里一沉,如同瞬间跌入深渊,心尖也阵阵发疼。
迎面黑暗中抛来一物,他接住,是一坛酒,忽听得窗边聂小香淡淡道:“原来你不是不沾半滴花家鲜血,你骗我。”
聂三心乱如麻,僵坐在黑暗中不做声。
聂小香猛灌几口酒,打个酒嗝嘿嘿冷笑了一声,又道:“你还闭了我的百会。”眼中含了泪,厉声道:“你一直在骗我。”
越说越觉心酸,见聂三在黑暗中坐着,不动如山,不由得心里凉透,将手中酒坛子往窗外枫林里一抛,迎着寒冷夜风怔怔立了很久,逐渐镇定下来。
她说的每一桩往事,聂三都无可辩驳,杀秦清影是为救她,闭她百会是不愿她日后想起痛苦,但此时说来无益,聂三毕竟是双手沾了花家的血,毕竟是骗了她。
“师父。”聂小香忽地像往常一样唤了一声,聂三心头一跳,却听见她轻叹一声道:“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都不会忘记。”
说罢退到窗边轻轻说了句再见,就如同来时一样轻盈跃入黑暗里,消失无踪。
一壶茶凉透,聂三倒半杯轻啜,只觉入口苦涩,一直从喉头苦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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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大会第二日,第三轮比斗开始。
巨石台上花拳对绣腿,破刀斩断剑,不论南派北派,招式姿势都是难看无比,像足了狗拿耗子猫逮小ji,看得石台下众人甚感无趣,哈欠连连,只有南面一些丐帮特意邀来的江湖朋友极为给面子,时不时拍手叫好,掌声虽稀拉零落,也算勉强凑了些气势。
独独聂小香抱着头蹲在地下斜眼朝台上看得分外认真,北极堂堂主眼红七星堂出尽风头,哼哼几声瞪着聂小香头顶心道:“聂堂主如此不济,不如回去躺着歇歇。”
聂小香转头淡淡扫他一眼,眼底戾气如芒血丝隐隐,神情狰狞得像是要吃人一般,吓得北极堂堂主闭了嘴,心里暗暗发怵。
沈清风瞧出不对劲,挨过去小声道:“堂主可要回客栈休息?”
聂小香一颗脑袋疼得像是夜里被人用车轱辘来回轧了几趟,抱头立起身含糊道:“昨夜喝了点酒,头疼,不碍事不碍事。”顺手将柳出云拉到身边当大树靠着,仍旧歪斜着眼睛朝台上望。
这一轮南北派打成平手,皆大欢喜。
按往年惯例,三轮比斗后。被邀的别派高手可随意点名与丐帮弟子切磋,不限人数不限所司职位,一袋弟子到八袋长老甚至帮主骆长风都可随意挑选。
聂小香斜靠着柳出云,勉强掀着红肿的眼皮嘻嘻笑道:“这就跟点菜似的,这是盘豆芽菜,那是颗rou猪头,喏这边的这个就是一盘干瘪四季豆!”
沈清风循声望去,见她指指点点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