儛妃听了有如给洋葱呛了眼睛,只觉得鼻尖泛酸,“霁儿,你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万不要,万不要再因为什么事情扰了心智卧病在床了,我……我……”说着,两行清泪就坠了下来。
孤鸿榭的出走跟她多少有些关系,早知曜日峦霁离了孤鸿榭会落到如此境地,她当初是死都不会将孤鸿榭送与曜日冥的。可现如今再去追究当初是谁之过早已于事无补,该爱的爱了,不该恨的却也恨了。
“母妃,别难过,我只是去看看。过了今日便只当他……死了……”
“那叫小光陪着你同去,可好?”
“不必了,今日午后我已能下床走动了,过会儿用了晚膳自己走过去权当是活动活动筋骨。”
儛妃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更改不了他的主意,也只能点头答应。
曜日峦霁去前已猜到花颜宫必定冷清异常,却没想已是冷清到仅剩下寥寥二人。天上是云破月、花弄影热闹非常,地上却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
“这么大的院子,都是你们两个女子每日打理么?”曜日峦霁气血虚弱,走到花颜宫来已是累得一身凉汗,话一出口竟嘶哑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七宝儿和耳钉不知道孤鸿榭上次走后还曾回来过一次,见了他自然觉得十分稀奇,“皇上?”
“你们只管忙自己的就好,我随便走走。”曜日峦霁见他们又要行礼便随意摆了摆手,教不必理会,只当他不在。
两人见他j-i,ng神不比往常却也不敢多问,只点点头继续手里的杂事。
曜日峦霁走到孤鸿榭的书房,翻了翻书案上的纸张,果然那上面还有许多幅海棠,便随手拿起一副细细品味。画中明明是海棠,眼前却不知怎的浮现出那人如花的娇颜。
拿起另一幅,竟也觉得又见到了那人的一颦一笑。虽明知是幻觉,却还是忍不住抱起那一摞画纸,一张一张地看,就仿佛又能看到作画人一般。
看到最后一张时忽而发现朵朵海棠竟在纸上晕染开了,手摸上去还s-hi漉漉的,停了许久才发现,原是自己落泪了。
佳人无消息,断云远,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独自一人挺着大肚子的孤鸿榭自然不会比曜日峦霁过得更好。他一个男人却身形这样古怪自然是不敢不敢同别人住在一起的,只得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搭了间茅草屋惨淡度日。
冬天下了第一场雪后,他的产期临近了。彼时肚子已经大得行动十分不便,却无奈事必躬亲无人照应。
本来他一个大男人吃饭穿衣是都不挑剔的,可是一想到腹中的孩子便觉得每餐饭都疏忽不得,一有j-i,ng神便到林子里去打些野味给自己补补身子,也给肚子里的小家伙加些营养。
无奈身子越来越笨重天气又越来越冷,能抓到的东西自然也是越来越少。
一日他在树林里费劲千辛万苦才s,he中一只野兔,无奈被几个出来打猎取乐的毛孩子近水楼台抢先捡了去。眼看着自己辛苦半日得来的食物被别人不劳而获他自然心有不甘,因靠在树后道:“几位小哥,那野兔乃是在下s,he中,已是有所属,还望归还。”
“这林子乃是一片野林,哪里写着这兔子是你的?”不想那几个毛孩子竟是一群无赖,“爷爷捡到便是爷爷的,识相的不要惹恼了爷爷,速速退下!”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尔等竟这样抢夺他人之物,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走到孤鸿榭面前刚要发表自己的谬论便注意到了孤鸿榭不同于常人的身型,大声喊道:“妈妈呀!怪物!怪物!”
孤鸿榭自觉心虚,赶忙掩住自己高高鼓起的小腹。
几个无赖顿时全走近来看,却又无一人敢离得太近,孤鸿榭见他们一时松开了野兔,便走过去抢。谁料那几个人竟抓起地上的泥巴朝他身上砸过去,他又要躲泥巴又要抢野兔,重心不稳脚底一滑便跌倒在了地上。
若是换了从前,孤鸿榭定会好好教训他们,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他早已不是雁客郡高高在上的大世子,而是怀胎九月的孕夫,身上的功夫完全施展不出来,只得任人欺凌。
顾不得身上的污迹,为了腹中的孩子,他连滚带爬地继续朝着那野兔去,那伙人却恶意地一脚将眼看就要拿到的野兔踢出了老远。
孤鸿榭觉得自己的泪水已是涌到了眼眶,却还是忍住了没哭,把尊严踹进怀里强忍着羞耻爬向野兔。
无赖们见他这样好欺负竟来了兴致,将泥巴换成了石块朝着他的头上脸上丢。淬玉似的小脸儿顿时挂了彩,额角上更是鲜血直流。
知道这几个无赖已是不可能将野兔还他,孤鸿榭知道此时还是走为上策,一站起身竟又被石块砸中了肚子,原本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他终于爆发,提掌运气便朝着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打去。
这一章用足了十成的力气,那人当即躺倒在地,几个流氓顿时变成了小喽啰,拖着他们的老大作鸟兽散。
孤鸿榭动用了真气,强撑到那几个都离开后终于虚弱得瘫坐在地上。
他孤鸿榭何时受过这样的罪,为了腹中的孩儿却不得已一忍再忍,想到这里又险些落下泪来。歇过劲儿来时已是夜幕降临,月明星稀,撑着身子吃力地爬起来慢慢地走回茅草屋。
可怜了腹中的孩子,今晚又得挨饿了。
步履蹒跚地走回家后孤鸿榭已经累得站也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