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是我没看好人,”小刘噌地站起身,梗着脖子满屋子转悠,“我看我不如一头撞死在大伯大娘坟头跟前得了!”
秦敬听他这么说,脸色唰地白了--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跟个男人搅合到一块儿对不起自己过世的爹娘,小刘这话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正戳中他的痛处。
“……”小刘跟他妈一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半天听不着答话,回头见秦敬白着脸愣愣地坐在床沿上,立时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凑过去同他肩并肩坐着,讷讷地解释,“我不是……我也没……唉,祖宗,你可急死我了!”
“……对不起。”
“你这哪儿是对不起我啊!”小刘被他一句歉道得火又冒起来,侧身抓住他的胳膊,不管不顾地、连珠炮一样问他,“你自己说,你跟他这叫个什么事儿?像话么?能有往后么?你傻不傻啊?人家要什么没有,这就是拿你解闷儿呢!你说你对得起你自己么?”
“……”秦敬沉默半晌,有句话当着沈凉生的面说不出口,却终对着小刘交了底。
他垂着眼,盯着爬到布鞋面上的冬日寒阳--看着金灿灿的,又觉不出什么暖和的意思--头一回说了那四个字:“我喜欢他。”
“你……”小刘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吭哧了半天,末了憋出一句:“喜欢有个屁用!”
秦敬不肯再出声,两人便沉默了。小刘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慢慢也想明白了。秦敬打小就是这么个死心眼儿的x_i,ng子,自己怕是说出天来也没用。
难不成要用俩人这么多年的交情要挟他?他又狠不下心这么逼他,只觉着脑门儿一跳一跳地发疼。
“秦敬……”最终小刘苦着脸叹了口气,劝无可劝,索x_i,ng苦中作乐地开了个玩笑,“你说你……我底下仨妹妹,我妈一直盼着咱两家能亲上加亲……结果倒好,女婿没盼来,干儿子还贴给别人了。”
“……你可千万别跟你妈说。”
“这当然不能说,还用你嘱咐。”
“算了吧,从小儿你就没一个瞎话编囫囵过。”
“我干吗跟老太太编瞎话,不提这茬儿不就得了。”
“就怕你嘴没把门儿的。”
“你少废话。”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终又找回些平时相处的气氛。小刘抬头看了眼挂钟,赶紧拉了拉秦敬:“麻利着跟我回家吧,老太太早起做了扣r_ou_,这都等不到晚上了,喊你过去吃中午饭。”
“每年初一也没在你们家吃中午饭……”秦敬小声嘀咕了一句,心说沈凉生统共就在自己家过了一回夜,偏就这么巧,让人撞个正着,那点尴尬劲儿这才泛上来,面上不由一红。
“祖宗,您能换件高领儿的衣裳么?”小刘扫见他脖子上的痕迹,没好气地搡了他一句。
“……”秦敬红着脸去立柜边找衣服,眼睛瞥到长镜子里的人影,又禁不住想起昨晚上镜子中映出的放肆情事,忙把目光调开,心里恨不得把沈凉生提溜回来咬两口出气。
换过衣服出了门,小刘站在秦敬身后,看着他给院门上挂锁,突又问了句:“我说……他没欺负你吧?”
“嗯?”秦敬啪嗒将锁头扣死,心情缓回来几分,便又开始不着调,大言不惭地回道,“没啊,都是我欺负他。”
“就你?”小刘翻了翻白眼,心说那位少爷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他要是敢欺负你……”
“你就去拿砖头砸他家玻璃。”秦敬嘴快地接过话头,与小刘相视一笑。两人都想起他们小时候,虽说秦敬比小刘大了几个月,但若有不开眼的混小子欺负到秦敬头上,都是小刘替他拔闯,蔫坏损地拿碎砖头去砸人家玻璃或者窗户纸,偶尔两次东窗事发,被小刘他妈拿笤帚疙瘩追得满院子上蹿下跳。
一块儿闯祸,一块儿挨罚,一块儿抢饭吃长到那么大--这样的兄弟,甭管出了什么事儿,还是想要一直做下去的。
转眼到了年初四,秦敬一觉睡到八点多,起来翻了会儿书,听见院外有人叩门,模糊记起沈凉生说初四要来找他,便撂下书走出去开门,边拉门边说了句:“你倒是……”
秦敬本想说你倒是早,结果看到门外边站着的人就愣住了,愣了两秒方改口招呼道:“……方先生。”
“秦先生,不好意思,来得冒昧了。”方华清清爽爽地立在外头,因着过年穿得鲜亮,一件竹青色的短大衣,配了条嫩黄的毛围巾,头发编了两条辫子垂下来,整个人都带出几许春天的味道。
“哪儿的话,”秦敬赶紧侧身把她让进来,“真是稀客……嗯,我屋子里乱了点,要不麻烦你等会儿,我先收拾收拾……”
“不用了,”方华看他这副多少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噗地笑出声,客气着回了句,“没打扰到你就好。”
“不打扰,方先生过年好。”秦敬也笑了,虽有点忐忑她找上门来的用意,面上却不流露分毫,只当做是同事间普通拜个年。
两人进了门,秦敬让过座,又转去厨房烧水沏茶。秦敬在厨间等水开的空儿,方华一个人坐在桌边,借着打量屋里的陈设平定自己的心跳--她也就是表面上看着镇静罢了,实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在家里给自己打了半天气,才拎着东西出门拜了这个年。
“当心烫。”秦敬拎着烧开的水和两个洗净的玻璃杯子走进屋,拿过茶叶沏好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