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小吴国,白土城的清风巷是个什么地方,没有人说得出个二五八。
在清风巷,你可以大雅,更可以大俗。
儒家大豪王道子飞升前曾在清风巷逗留数日,不讲道,不摆棋。提着一壶老酒在清风巷每一个角落,醉生梦死,流连忘返。
霞举飞升之际,王道子提笔疾书,留下金句,被传为佳话。
‘未能抛得人间去,一半勾留是清风’。
在升斗小民眼里,白土城的清风巷,风是有的,可真没有王道子口中的‘一肩明月,两袖清风’那种高雅的清风。
清风巷,就算有风,也是浑浊的,不是风,而是‘荤’,最不受菩萨姥爷待见的那种荤腥。
只要你口袋里有些散碎银子,你都能在清风巷找到属于自己的乐子。
哪怕你食古不化,是个整天坐在佛陀雕像下,几十年如一日,吃斋念经,自问‘恪守清规戒律’的古板老秃驴,清风巷都有一万种法子让你破戒。
从食戒,酒戒,到色戒。
一破再破。
白土城,清风巷,酒池肉林,歌舞升平,再怎么被哲学夫子,清流大家给诟病,依旧是大多数人眼中的人间仙境。
至于花费,自然是一分银子一分货,一分银子一分享受。
老爹鹿抓虎口袋里有点钱,鹿知命也是个肯花钱的主,可以阳春白雪的过,没有道理选择下里巴人的度日。
鹿知命自然是清风巷众多茶楼、酒舍、勾栏、棋肆的坐上金主。
鹿知命带着许小仙坐上一辆四撵豪华马车,肉球儿鹿大胆充作车夫,借着夜色直奔清风巷,‘如意楼’而去。
如意楼在众人眼中,是一座地地道道的勾栏。
勾栏与青楼的区别,也许只有口袋里的银子可以说得清楚。
文豪李商隐曾用诗词来区分勾栏与青楼,勾栏曾得到“帘轻幕重金勾栏”这种金句,而青楼却只得到“低楼小径城南道”这种市井笑言。
如意楼就是日进斗金的勾栏,和那些花上三五百个铜钱就能趴在小娘肚皮上覆雨翻云的寻常青楼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如意楼从外面看仅有七层,恪守着臣不盖君的九九之数,可真正上得了‘如意楼’六层以上的豪客却知道,如意楼内里,怕是十六层都不止。
也远非大多数人眼中的粗浅勾栏。
从第六层往上走,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门道。
从歌姬到怜人,从花鸟虫鱼到琴棋书画,从江湖仇杀恩怨到庙堂之间的纵横捭阖,甚至是仙魔佛道之间的角力都有涉及。
每提升一层,都有着质的飞跃,可门槛也高着呢。
名动小吴国的四大花船,‘回首’花船上的花魁就在第七层,鹿知命带着许小仙直奔主题。
肉球儿鹿大胆在前边领路,他那身站在胖子堆里都稍显夺目的招牌体态,在清风巷也算得上一块金字招牌,寻常金主都需要预约的‘如意楼’,鹿大胆如登自家门,一言一行极有大家风范,那张逢人便笑得一线天的脸也颇有‘一言九鼎’的气势。
鹿大胆在一个粉雕玉琢的引路童子耳边低语了几句,三人走入一道隐匿回廊,随后蜿蜒曲折的拾阶而上。
许小仙与鹿知命并肩而行,眼观鼻、鼻观心,走入回廊后便放开神识扫视一周,三十丈方圆内本该捕风捉蝶、任何风吹草动、蝇蚊低语都无处可藏的神识,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诡异。
只感觉到了一片虚无,就像是井中捞月一般让人无处使力。
这是走入了另一个空间么?还是结界?
许小仙皱了皱眉头。
一个写满了铜臭的下贱勾栏,怎的如此高深莫测?
前路只有阶梯,不知通向哪里的阶梯。
大块头鹿知命似乎是察觉到了许小仙的一丝心态波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小仙哥察觉到了如意楼的诡异了?”
许小仙点了点头。
鹿知命笑道:“这七层‘如意楼’,传闻中是昔日霞举飞升的儒家大豪王道子的一个玲珑笔洗所化,是个不得了的物什。
和佛家老秃驴所讲的‘须弥纳戒子,戒子藏须弥’异曲同工。也和你们道家所说的‘袖里乾坤’一般无二。它是一尊儒家的大乘法器。
传闻,这儒家法器并不是王道子飞升时的遗弃之物,而是刻意留着它,等待有缘人传承他的衣钵。
这玲珑笔洗也并非外表所视的七层,更远非传言中所说的十六层。
仅有八层。
七层以上就只有一道通往天空的阶梯,和漂浮在阶梯尽头的一幢楼阁。
只可惜,这道阶梯是一道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的阶梯。而那空中楼阁也看得见摸不着。
有不少人坚信,兴许只要窥得门径,走到阶梯的尽头,登上阁楼,便能斩获王道子从寒酸文儒一步霞举飞升的无上法门,续而借得东风,平步青云,位列仙班。
说得如此神奇,是否以讹传讹,我更相信是真的。”
对于鹿知命说的,许小仙不置可否。
这如意楼有门道,并非世俗勾栏这么简单,至于是否有鹿知命所说的那样神奇,多半是后者,以讹传讹。
中州大陆不缺笨蛋,更不缺七窍玲珑的聪明人,不缺庸才,更不缺手眼通天的大能者。
哪怕两者都缺,也不会缺了大利益面前,前仆后继、飞蛾扑火的人心。
一朝顿悟便能霞举飞升的大造化,可不像小娘花花肚皮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