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的叮嘱,柳甄敏点了点头。
柳正义的眉头皱了紧皱,随后才舒展开来,低声道:“我能猜出你想要做什么,我劝你千万不要去冒险。我在这里虽然没有了自由,不过一切都还好,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与阿瞳有所意外!”
柳甄敏看着有所慌张的父亲,感到有些陌生,在他的印象之中,父亲是一个正直、果敢之人,他不畏惧一切威胁与恐怖,在他的眼中永远闪烁得都是浩然的光辉。
不过人总是会变得,令柳正义改变的并非十年的牢狱之苦,而是那个令其痛彻心扉的绝望夜晚。柳甄敏也知道,父亲的担忧全然是为了自己与妹妹的安全。
柳甄敏道:“您多虑了,我在月神工作,主要是其可以给我一个实现理想的平台,在那里我可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学,虽然一定程度上也收到了您的影响,不过与您的事情并无关系。”
听着柳甄敏言之凿凿地全盘否定,柳正义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虽然以他对柳甄敏的了解,柳甄敏并非是那种轻易改变信念的人,不过再聪明机智的父母也会被孩子所蒙骗。
只因一切都出于爱。
“那就好...那就好...”柳正义神经质地在口中叨念着,好像是在给自己催眠一般。
二人相对无言,片刻后柳正义开口道:“我与月神昊相识多年,互为知己,当年我没少去他那里蹭酒喝。此人在商场中游刃有余,才智十足,不过对于政治场上的明正暗斗也是深谙其道,是个潜在的危险人物。”
“当年我入狱后,他曾想动用他的力量将我从这里拉出来,被我拒绝了。一是我觉得我应该向你母亲赎罪,二来我不希望给月神昊以机会在我身上做文章。他是一个商人,最是看中一个利字。而我则更像将那份情谊封存起来。”
柳正义说罢,双眼凝视着柳甄敏。知子莫若父,柳正义最终还是再次委婉地给了他一个提醒。
这时,探监室外的狱警敲了敲玻璃墙壁,示意第一段探视时间已快结束。
柳正义笑了笑道:“去吧,好好照顾自己,阿瞳交付给你我放心。”
柳甄敏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临分别的那一刻,柳甄敏的眼眶中再次泛起了红润。
“父亲,对不起。”柳甄敏轻声道。
柳正义闻言一愣,随即热泪纵横。
一句对不起晚来了十年,并非柳甄敏自身做错了事,而是这十年中他怪错了人。
柳正义可以任世人骂他辱他,却唯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看错他。一句对不起,如同一份宽容与理解,解开了柳正义十年来胸中的心结。
柳甄敏离开后,柳正义心中虽有不舍,不过生出更多的是紧张之情,因为随后他便要见到自己的女儿阿瞳。
一对儿女中,柳正义对柳甄敏的教育要求最是严格,而对小女儿阿瞳则是疼爱有加,甚至达到一种溺爱的程度。
然而,这个最受自己的疼爱的女儿受到的伤害却是最深。
十年前,当自己痛苦着将手中的匕首疯狂地刺入妻子的体内,正是阿瞳在楼梯口处目睹了这一切。当柳正义想起那双在黑暗中惊恐的眼睛,柳正义的心都要碎裂开来。
铁桌上,柳正义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头颅低垂目光游移不定。
探监室外的脚步声响起,随后玻璃房门被推了开来,柳正义身子一振,随后缓缓地抬起头来,当看到眼前标致美丽的少女之时,柳正义嘴唇轻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阿瞳叫了一声,眼泪已经狂涌而出,当即扑上前去,一头扎进了柳正义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柳正义颤抖着身后将阿瞳揽在怀中,想用另一只手去抚摸阿瞳的头,怎奈受伤的铐链束缚了他的行动,只能发出咣啷啷的响声。
“阿...阿瞳...你长大了...”柳正义流着喜悦的泪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窗外的狱警看到这一幕,不禁也为之动容,不过职责所在他还是推开了房门对阿瞳道:“女士,请你与犯人保持距离,否则我们要将你驱逐出这里。”
...
“爸,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当坐到自己的座位之上,等着狱警离开后,阿瞳迫不及待地对柳正义说道。
正处于激动中的柳正义闻言后一愣,神色为之一僵,嘴角抽动了几下后垂下头去,低声道:“我并不无辜,我做了错事,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惩罚。”
对于柳正义的“认罪”阿瞳并不意外,只是摇了摇头淡然道:“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您不必对我说这样的话。”
柳正义自是有苦说不出,这探监室虽看似严密,但谁又知道这里没有什么监听设备,届时自己所说的话被传扬出去,且不提会怎样,很容易给儿女惹来杀身之祸。
柳正义咬牙道:“阿瞳,你不要逼我。”阿瞳闻言安静下来,黑亮的眸子中闪烁着泪光看着柳正义。
柳正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仇恨追究下去也终将是仇恨,我的人生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阿瞳眼中泛着泪花道:“你认为如果我就这样活下去的话,人生还会有新的开始吗?”
柳正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道,泪水却还是顺着眼角浅浅地流淌下来。
“迟早有一天你会长大的,到时你便会明白一切。”
阿瞳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心中同样难受得如同刀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