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骞记得洛笙的力气很小,他有时连自己的书箱和画卷都搬不动,木质的椅子沉甸甸的,他不明白洛笙怎么能挣开他的手往一侧倒去,弩箭s,he穿椅背和洛笙的右肩,血r_ou_洞穿的声响比他想象的要轻上许多,木椅摔裂,洛笙的闷哼轻不可闻,弩箭失了方向和力道,偏偏斜斜的擦过沈辞安手臂钉到对面的墙上。
猩红的血迹在地面上蔓延开,比他先一步回过神的道子将地上的洛笙抱起,血迹弄脏靴子的那一刻他才往前迈步俯身,伸出去的手并未碰到洛笙的衣摆,锋利的雪名剑直扎他的胸口,这回皮r_ou_割裂的声响要清晰许多,他后知后觉的抬手去挡,沈辞安手腕翻转剑锋一偏,径直削去了他四根手指。
双眸血红的道子剑气狠戾,楼梯口又是一阵人声渲嚷,柳骞这才想起他背着刀,随之而来的男人乱发披肩半身花绣,同样狼狈的亲随拼死而来想护他走,柳骞被人架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洛笙倒在沈辞安怀里眉目温和,若非满身的血迹和肩头那个渗血的窟窿,就真的像是安稳睡去了一般。
沈辞安只字不发,他将洛笙交于郭燃便提剑去追,被洛笙夸过好看的素白布衣在他跃下之时纷飞作响,他循着柳骞的踪迹追了数日,亲随五人和帮会支援四十六人尽数杀尽,柳骞双手斩去抓回送于李君澜麾下的刑堂,他一人处理完所有琐事才回去暖阁。。
一月有余的时日让洛笙从鬼门关熬回来,郭燃与李君澜没有闲心同他算账,更没有阻拦他去探望洛笙,可他自己却不敢与洛笙相见,而自此之后的数十年里,他再没穿过红白两色的衣衫。
第11章
柳骞为了这一局倾尽所有,他本就是浩气盟中遭人诟病的存在,无非是凭着战功和势力才能站稳脚跟,昔日靠他坐稳位子的指挥早已对他暗藏杀意,与李君澜交战是柳骞的孤注一掷,他耗尽自己的兵力弃掉仅剩的城池,为得只是将洛笙夺回身边。
他同时还算计着给洛笙身边的人下毒,他原想着在暖阁的熏香里埋上第一味毒引,余下的几味药则趁着李君澜和郭燃在军中时找暗桩放进他们的吃食里,可笑的是这份奇毒还是洛笙帮他得到的。
他与洛笙在一起的第二年,洛笙曾救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苗人,他那会忙着攻城掠地腾不出空留意房里的事情,洛笙一个人在军医那里偷拿点东西,再去厨子那偷两个馒头,忙忙碌碌七八天捡回一条人命,苗人以秘藏之术报救命之恩,一方破布写着晦涩难懂的苗语,洛笙看不懂就给了他,他起先没当回事,战后闲暇的时候他亲随中有人懂苗语便顺手帮他译出,三种毒药三种救命药,全是罕见的稀奇方子。
洛笙两种心法皆是只通皮毛,被他困在身边更日益荒废,那些药方就连洛笙只是零零星星的记得一点,柳骞这一步棋原本天衣无缝,可他始终记不清洛笙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连洛笙对何种药物有排斥反应都不清楚,毒引让洛笙起了半身红疹,若非这一异常,洛笙也想不起来当年的那张药方,他的第一步棋就输了,输在了他对洛笙漠不关心的过往上。
洛笙的情况好也不好,弩箭贯穿肩膀,他骨架细窄,箭头擦着骨骼过去将血r_ou_洞穿,经络不可避免的伤到了,骨头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流失的血量太多,洛笙本就体虚血亏,郎中赶到之前郭燃只能咬着牙将手指塞进他的伤口里替他止血。
洛笙伤重昏迷的时候也很乖顺,他一动不动的依偎在郭燃怀里,呼吸微弱到很难被人察觉的地步,贯穿伤需得将药棉浸透伤药塞进伤口之中,血r_ou_模糊的一个窟窿很难处理,郭燃在第一次包扎的时候尚能维持一点理智,他知道自己若有半分差池洛笙就会倒在他怀里失血而亡,沈辞安去追柳骞,李君澜迟迟未归,他是唯一一个亲眼看着洛笙奄奄一息的人,他只能逼迫自己记下郎中的每一个动作,高度紧绷的神经让暂时他无暇顾及太多感情。
李君澜追查了与郭燃相反的方向,等收到消息再快马赶回已是当天深夜,他推门进屋的时候刚好错过方才鲜血淋漓的场景,地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拭,李君澜卸下甲衣走到床边,郭燃抱着洛笙坐在床头不肯撒手,若仔细去看就能看清那双足以震断铁枪的手掌还在隐隐发抖。
他们相顾无言整整一夜,洛笙被棉被包裹得几乎看不见了,清秀惨白的面容没有安睡时那样温软,郭燃始终没有放他躺进床里,月悬中天的时候外面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李君澜仅着暗红的里衬却觉不出一丝凉意,他犹豫许久才掀开被角想看一看洛笙的伤,白色的纱布绕在洛笙单薄的上身,自肩头到胸口,一圈圈一层层足以充当一件贴身的衣服。
他与郭燃皆是经历过无数厮杀的人,艰难之时茹毛饮血的行径也做过,他们甚至都亲手杀死过背叛自己的旧友或情人,有时用刀给一个痛快,有时就生生以拳脚将人打死,他自己曾在血战中咬死过身上的敌人,犬牙撕扯咽喉,血液喷ji-an在他脸上,尚能跳动抽搐的喉管被他咬在齿间,他们见过无数次血r_ou_模糊的场景,可当这些东西出现在洛笙身上的时候,即使是已经被层层纱布包裹妥帖,他们也无法接受。
洛笙意识全无,他陷在无尽的黑暗里,大量的失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