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人缘并不怎么样。”
醉春风坐在他的身侧,调侃了一句。
“我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而且也没必要让每个人都满意。”
李休端过来的是一碗淡粥,手里拿着两张干饼,很简单,吃起来却很踏实。
“你竟然会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醉春风则是端过来一碗面条,大碗的阳春宽面,讥讽道。
“刚到楼内的那几年能吃上几张饼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李休喝了一口粥,顺着嘴里的干饼。
“可那几年就连一张饼你都吃不到。”
醉春风拿起了胡椒面洒进了面条里,许是手抖了一下倒的有些多了,被呛的抽了抽鼻子。
李休没有接话,过去已经过去,既然已成既然,何必再谈何必。
这时突然传来了开门声,驿站的木门再次被打开,一股股苦风争先抢后的吹了进来。
李休终于明白为何他开门时会有很多人皱起眉头。
因为他此刻也皱起了眉。
他也明白了荒凉的北方为何会出现苦风这个词。
因为这风真的很苦。
吹进驿站中就像是干涩的沙尘打在了脸上,一呼一吸都有些呛人,并且没有湿度,完全的干涩让你的喉咙很是难受。
这就是吹了北地边军不知多少日夜的苦风。
好在门只是刹那间便被关了起来,驿站内恢复了平静,李休的眉头还未舒展,那走进驿站的人便坐在了他的身边,同样端过一碗淡粥。
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李休侧目看去,然后愣了一下。
因为这是一个僧人,无论是穿着还是样貌都是不折不扣的僧人模样。
他看起来好像走了很远的路,风尘仆仆,坐在椅子上衣衫扬起了些许的灰尘,他的面色蜡黄,似乎是走了太多的路吹了太多的风霜。
但那张脸很稚嫩,就和李休一般年纪。
二十岁上下的模样。
这和尚的长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李休忍不住挥了挥手将周遭的尘埃掸落,不忍弄脏那双眼眸。
然后他将自己手中的另一只饼递了过去。
“不戒谢过公子。”
那僧人接过干饼,对着他行了一礼,道了声谢。
“一个和尚,叫什么不戒啊!”
李休还未开口,醉春风却嗤笑道。
佛家讲求三规五戒,最是严苛。
这小和尚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敢自称不戒。
“无论是佛还是人都生活在万丈红尘当中,既然身在红尘内又怎能不染红尘?修行修行修的便是对的事,而对的事也分很多种,同样的一件事在不同的场合关系下也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僧人看着醉春风露出一个笑容:“所以这世上又哪有什么非遵守不可的清规戒律呢?与其恪守三规五戒,不如不戒。”
“越想超脱就越不能超脱。”
醉春风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和尚只修一张嘴,嘴上功夫倒是了得。”
不戒转过头咬了一口手中的干饼子,觉得有些硬,但相比较这段日子以来的风餐露宿足以算作是美味佳肴了。
他刚吃了一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的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纸,然后站起身子将纸放在胸前打开,嘴里迅速的嚼着大饼也不管是碎没碎囫囵的便吞咽了下去。
这张纸很长,上面画着一个人。
一个很好看的人。
李休看着那副画,画上的是一个少女,虽不是倾国绝色,但也是如花似玉。
不戒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几次方才开口询问道:“不知公子可见过画中的这个少女?”
他的脸上带着期盼,那双十分好看的眸子眨了眨,声音有些小,似乎是害怕别人听见。
这应该便是喜欢了。
小和尚的这副模样他见过,这是徐盈秀见了王知唯的模样。
是醉春风见了徐盈秀的模样。
那是恨不得将天上月和四月风拴在一起绕在柳枝上的翼翼。
也是登南陵望银川想要摘桃花的欢喜。
“不曾。”
那双眸子很亮,李休摇了摇头,说道。
那双眸子暗淡了些,旋即恢复原样,习惯了,这么多年早便习惯了。
小和尚没有在搭话,匆匆的将碗里的白粥喝光,然后戴上斗笠起身离开了驿站。
这世上芸芸众生忙忙碌碌。
“我见过那画上的人。”
醉春风将碗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擦了擦嘴然后道。
“那你为何不告诉他?”
李休也放下了筷子,擦着手上的油渍随口问道。
“她死了。”
醉春风淡淡道。
李休擦拭手掌的动作一顿,然后沉默了下来。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从未见过那画中女子,所以自然不是难过。
他只是想起了那双纯净的眸子和那身满是尘埃的衣衫。
李休没有问怎么死的,醉春风也没有兴趣说。
两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开驿站的门走了出去,此时已经下午,即将傍晚,按理说应该在此过夜翌日再走也不迟。
奇怪的是两人谁也没提此事。
因为这里离塞北两窟鬼很远,还要走很久。
哪怕距离天黑还差一个时辰,那便也要走上一个时辰。
“你在想什么?”
两匹马并驾齐驱,醉春风明知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