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而则必有一死,无须在意。”
平静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内,国师坐在软垫上,殿外的窗子半开着,窗外如火模样的夕阳正在下落。
李弦一沉默了会儿,然后道:“荒州虽远,却也算不得什么,唐国在荒州也有些势力,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掉的麻烦,尽可前去。”
“明日便走。”
夜色降临大地,微亮的星光高悬苍穹之上。
李休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帷幕。
他看着李休问道。
“何时走?”
李弦一不停地点着头,口中啧啧称奇。
这个举动堪称大胆,但不得不说是一步妙手。
国师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道:“好。”
李弦一将目光放到了国师身上。
李休像是看出了他门心中所想,接着道:“有颜回和许子冀辅佐,国师府之人定无二心。”
且不说此事是否可行,单说国师府内之人能否心服,都是一个问题。
此刻李休却说要让他执掌国师府?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的锁天塔观碑登楼之时,陈彦彦所站的立场还是皇后一方。
便是梁小刀也是双眉紧蹙。
李弦一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侧目看了过去。
“但我觉得陈彦彦在至高点的唐皇也未必能够一言而决,左右局势。
如果所要争夺的一件事实在太大,那么无论是谁都无法真正看得清这个千变万化的局势。
......
因为双方的博弈实在太大,已经牵扯到了大半个朝廷,倘若真的有哪一方彻底落入下风,到那时即便是唐皇想要偏袒另一个,都是无法做到。
但也显得很没道理。
但这终究只是双方的博弈,最后决定这一切的人还是唐皇。
吴王一脉则是在想方设法的提高自身。
所以太子一方才会不停地压制吴王一方的声望。
吴王与太子这么多年的对峙就是为了压制对方然后将自己的声望提上去,从而迫使唐皇做出另立太子的改变。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梁小刀站在殿下,闻言突然咧嘴笑了笑,说道:“真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只要不是陛下亲自开口撤去你的太子之位,即便是皇后和吴王蹦跶的再高又有何用?”
李弦一皱了皱眉,有些不太情愿:“我知晓做大事需懂得变通,但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依仗江湖势力,总觉得不太舒服。”
李休转头与李弦一的目光对视着。
“听雪楼,姑苏城,青角司,三圣斋都站在弦一这一头,我们凭什么会输?”
他继续道:“如果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要学会先下手为强,唐国的江湖我做主,我走了之后便是弦一做主。”
李弦一回过了头。
国师若有所思。
插手。”
李休想了想,然后道:“庙堂事未必一定要庙堂上处理,江湖同样可以
正如他所说,太子需要监国,举国上下大小事情都要亲自处理,如此一来就没办法全心全意去应对太尉,那就总会有疏漏的时候,就会很麻烦。
国师摇了摇头,并未展颜。
李弦一的声音顺着晚风淡淡的飘了过来。
“国师无须担心,孤还不曾将那老家伙放在眼里。”
国师却并不在意,笑着道:“除你我二人之外,太子若是全力出手不说压制太尉,起码可以做到分庭抗礼,只是他肩负监国之责,分身乏术。”
无论怎么说,他这话都算得上是不敬,窗边的太子皱了皱眉头。
李休即将远去荒州,这就又少了一个人。
太子一方能够有把握完全压住齐秦的有三人,国师若是死了就只剩下两个人。
李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出言道。
“你死的真不是时候。”
他活着就能够制衡太尉,若是死了太尉便如同出笼的猛虎,再无人能够压制,即便是杨飞鸿站出来顶在前面,和齐秦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国师却是并不在意自己如今的状态,抬头看着李休,像是在考究。
“殿下认为我死之后朝堂形势会变得如何?”
李弦一站在窗边,背对着几人,沉默不语。
这个站在帝国巅峰的老人不知何时变得这般垂垂老矣,满是疲态。
较之以往多出了一些无神,和深不见底的浑浊不堪。
李休低头看着国师那张已经灰败到了没有颜色的脸,深沉的沟壑就像是许多年前未曾平稳的大唐一般,跟着看到了那双眼睛。
梁小刀站在最后方,轻轻的低着头,不发一言。
死亡就像是永久的分别,难免会带来伤感,尤其是快要死的人还是这个让唐国无数百姓尊敬爱戴的国师大人。
白日的光亮正一点点的在长安城中消退,就像是垂扎于暮色中的帝国。
李休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天也很啰嗦。”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