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公子意下如何?”
齐元彬唤了一声休公子,笑着抬高了语调。
三句话换了三个称谓,其中的调笑一览无遗。
李休看着他,没有说话,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我等一众人前往书录院得以观苍石,苍石不难观,难的是初次便可和书海沟通。”
齐元彬向前踏了一步,对视着李休的眸子,身上有灵气波动一闪而逝,借着这次观苍石的机会,他已然是成功入了书海,并破了初境。
这是比较了不起的事情。
而且此次前往书录院共有十一人入书海,破初境的却只有他一个。
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因为他是继李休之外第二个正是迈入修行一道的书院弟子。
不算李休,他便是第一个。
“我入了书海,侥幸破了初境,他也进了书海,许是瞧我入境着急了些,也打算强行踏足修行门槛,因此受了些伤,此时却来怪我。”
齐元彬手腕轻转,那把扇子煽动间带起了两阵春风。
但此时尚在冬日,这两阵春风便显得格外舒服。
李休又看了一眼那把扇子,然后将视线放在了陈思宁的身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寒门子弟。
他的皮肤有些黑,眉毛很浓微微上挑,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透着难言的倔强。
“你呢?”
李休问道。
陈思宁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然后方才开口:“观苍石的机会很难得,所以我很重视。”
“那日书海内出现了一条破船。”
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描述着那条船的样子。
断了一半的桅杆,船体破裂,风帆只剩一丝,上面摆着十几个浮灰的黑坛子,书海内没有风,那条船却向着他们飘了过来。
停在了一众人的面前。
“梁秋曾说过,船上的黑坛子便是机遇,只是船随时会消失,能否上船看的便是造化,我踏上了那条船,然后被人拉了下来,掉进了书海里。”
陈思宁声音中带着愤怒,虽极力在压抑,终究无法完全遮掩。
“如此说来那条船真的很破。”
李休听了后,轻声说了一句。
这话不是重点,所以没人知晓他到底什么意思。
大唐建国百年时有一任万年县令名叫刘方,一日刘方坐在公堂与账房对账,前街外响起了鸣冤鼓的声音,连击三声。
片刻后衙役带两人进了堂内。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
女子说男人不安好心,觊觎她半月有余。
男人说女子窥伺他百亩良田,几次暗示不可得后便恼羞成怒,索性对峙了公堂。
各有各的说辞,而且这种事谁也拿不出证据。
刘方听了后却是直接让衙役将二人架了出去。
因此被街头巷尾传开称之为糊涂县令,但后来上一任唐皇听了却大笑几声并嘉赏了刘方,而且还赐了个车骑将军的武散官。
因为有些道理是辨不明也分不清的。
这些事要等到日后才可见分晓。
后续也证明了刘方是对的,男子觊觎一个女子通常不会罢手,尤其是在尝到了没有证据得到不定性的甜头之后便在这头,要么站在那头。
齐元彬看着他,嘴角含笑,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李休怎么选,如何选,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陈思宁也在看着他。
这其实并不难选。
“人生做很多事总要讲些道理,比如先来后到,比如夏日花开,冬日落雪,这些都是道理。”
“但这些其实都是些废话,既然分不清,辨不明,不如打一架来的痛快一些。”
李休对着二人说了一句。
他很认真,并没有调侃,打一架,分个胜负,决出个高低不同,往往才是最好的道理。
听到这话齐元彬笑了,周围的书院弟子也笑了。
陈思宁眸中的倔强消失,面色在雪中显得有些落寞。
齐元彬已经入了初境,他却还没有。
那自然不是对手,未打之前便已经输了。
这本就是已经知道结果的办法。
寒门终究难出头。
“陈师弟,你意下如何?”
齐元彬向着他迈了一步,问道。
陈思宁的脸色冰冷,右手在袖中缓缓地攥起了拳头。
他张了张嘴,李休的声音却在一侧响了起来。
“在你与他动手之前,我想先和你打一架。”
李休拦在了二人中间,对着齐元彬轻声道。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齐元彬眯眼问道。
“准备好了吗?”
李休问道。
齐元彬向后退了一步,精气神提到了巅峰,体内灵气悄悄运转着,警惕的看着他。
“看来是准备好了。”
李休向前迈了一步,地上的白雪与梅花飞起向着齐元彬的脸掠去。
齐元彬侧身躲过,梅花和雪在眼前划过,李休的脚突然印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的身子倒飞了出去,摔在了雪面上,滑出去很远,拖起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大概就是滚远点的意思了。
其余人看着李休,不敢上前,陈思宁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心想这一脚踹的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世子殿下也不知练了多久踢了多少人。
齐元彬捂着胸口,面色酱紫,冷眼看着李休大口的咳嗽着,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李休沉默了会儿:“我以为入了初境你会有些样子,原来还是那般,却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