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死罪,乱臣贼子。
当然要死。
慕容同方沉默了下来,慕容苟胜的眸子倒是亮的骇人。
慕容苟胜便是站在他这头那名五境强者。
同样的一番话落在阵营不同的两个人耳中所带来的结果也是不同的。
都是为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而选择立场。
也要为自己的立场而承担后果。
“殿下有殿下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各自不同,各自有理。”
他也在看着李休,面容同样认真且严肃:“所以到最后要看的还是拳头,所以殿下在这里说的再多又有何用呢?”
“的确没用。”
李休想了想,回答道,然后自二人中间穿过,径直走向了荒园。
原地站着慕容苟胜与慕容同方二人,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慕容苟胜脸上的冷峻少了些。
慕容同方脸上的笑容少了些。
一会儿肯定要打起来,但开始之前总有很多话要说,有些事要问,有道理要讲。
那自然要麻烦的多。
荒园离正院很远,但其实也不算远。
两侧依旧是,杂草静依然。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或许是之前忘了关上,又或者是方才刚刚打开。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越来越慢,有时候甚至一盏茶的时间方才落下一子,李休站在门口听了许久,这个角度看不见棋盘上的布局和优劣,但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胜负应在二十手之内分出来。
两个兄弟间的最后一盘棋,此局过后一定会有一个人死,即便这两个人的棋艺并不好,这盘棋也一定会很精彩。
于是李休好奇的走了过去,低头站在棋盘之前打量着。
慕容英杰拿过了一个空茶杯为李休斟满,笑着问道:“殿下认为这盘棋如何?”
两个人的棋艺很差劲,李休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已经看了个大概,眼中的兴趣弱了下去,因为这真的是差劲得很。
“很差。”
他如实说道。
没有避讳,很直截了当。
差就是差,无需掩饰。
“那殿下认为谁能赢?”
慕容英杰继续问道。
棋盘上的黑白子很清楚的摆在那里,黑子的优势很大,白子被锁在角落,弹指间便会被黑子绞碎,白棋输定了。
慕容天成执白棋,也就是说他输定了。
这就叫明知故问,一定知道的答案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李休不想说,于是他从一侧拽过来一个凳子坐了下去,说道:“昨夜姑苏城死了几千人,今天慕容府死了几百人,我想这些人没人该死。”
“有人站在我这头,那就是对大唐不臣,难道不该死吗?”
慕容英杰一只手把玩着棋子,一边问道。
“因为你的一个决定死了数千人,说得过去吗?”
李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了棋盘上,又问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死上一些人,如何达成自己的野望?怎么,说不过去吗?”
慕容英杰又落下了一子,白棋龟缩在一角,如同待宰羔羊只能等着屠刀落下。
“姑苏城是大唐的城池,给你自治并不是让你造反,臣子反君皇,说得过去吗?”
淡淡的尘土味道透着窗户吹进了屋子,李休伸手拿起桌角上的那本将夜重新揣进了怀里,轻声问道。
慕容英杰伸手在桌上轻轻敲着,不置可否:“何为君臣?君永远是君,臣永远是臣,何时能够翻身?庙堂之外还有江湖,你总不能什么都想管。”
李休说道:“江湖事江湖了,唐律规定了很多不能杀人的事,但同样不介意江湖人报仇,给了整座江湖极大的自由和选择,自问从未负过江湖人,所以你为何要反?”
两个人下棋的速度变得快了许多,慕容英杰掩着嘴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江湖与庙堂终究是不一样的,殿下为了报仇可以进皇宫杀死杨妃,那是因为您是李来之的儿子,如果换做旁人呢?”
他偏过脸看向了李休,讽刺道:“恐怕就连皇宫都进不去,何谈报仇?”
说到底还是身份上的事情。
李休的脸上渐渐扬起了一抹讥讽,道:“如果进不去皇宫那就先去修行,等什么时候自己的实力足够进入皇宫那就什么时候进去,所谓报仇无非就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格局终究太小。
“唐国不曾负你,而你却负了唐国,说的过去吗?”
慕容英杰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些话我听了很多遍,殿下前不久也说了一遍,很难听,所以没必要听,此事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殿下打算如何拦我呢?”
慕容英杰放下了一枚黑子,笑着问道。
李休自然是拦不住他,即便是浣熊并没有受伤也是如此,眼下在姑苏城里没人能够拦得住他。
所以说再多到最后终究是也是拖沓且没用的。
李休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于是沉默了下来。
棋盘上的胜负已经极为明显,只要慕容天成落下一枚白子,而后慕容英杰再跟着一枚黑子这盘棋便结束了。
没有翻盘的机会,无论是李休还是陈知墨都没有翻盘的能力。
棋局已经走到尽头,这是一场死局。
看到李休沉默不语,慕容英杰苍白面容之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安静的荒园之内似乎就只剩下了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