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阵火光冲天。
那颠倒的佛像嘴巴涌出一群人。
正是冬女派、金台宗、十三君子派的掌门与长老。
他们一出来便看见这师兄妹对峙的一幕,尤其是般弱提着他们最熟悉不过的法剑。
滴答。
剑尖绽开一朵妖艳的花。
周围的血腥味已经极其浓烈的,甚至众人多多少少出现了点幻觉,从这股腥风中闻出了不详的香烛气息。
而天上劫雷凝聚,盘踞如龙,威势赫赫。
“上千道龙雷,这,这是飞升之劫啊。”
众人目瞪口呆。
前不久般弱才大乘第六重,而如今竟是九重千法境!
他们千年来是修了个寂寞吗。
冬女派的中年师太犹豫半晌,恭敬道,“澹台盟主,我们方才进了不二魔窟,发现里面并没有禅魔的活动迹象。”
般弱周身环绕着雷光电劫,照得面目灿亮,众人听她似笑非笑地说,“还用找吗?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的,只有她跟琴雪声啊。
大家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琴雪声。”她又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而这次已经没有当初让他怦然心动的娇嗔,“你是把不二禅魔吞进了肚子里吧?然后呢,你想要怎么去解决?自爆道体一起完蛋吗?”
琴雪声早有预料她的冷漠,但事到临头,他依然无法忽略那种疼痛,抽丝剥茧地,一丝不剩地,扒开你最隐秘的伤口。
他低声道,“我将它融入了我的情道,我伤,它必伤。”
出了阳浮屠塔之后,他潜伏到了魔门祭坛,将幼态的禅魔吞服入腹,任由它的肢体缠绕住灵台,在心里落了种。太上忘情修到极致,是忘情而至公,而他反着来,让不二禅魔吞噬他最深沉的情感,它还未出世,受到他的影响,会“爱上”般弱,从而滋生万种情态。
而在另一边,师妹修的十丈红尘软烟罗以世间万缕情丝入道,爱到极致,便是恨海滔天,然而爱恨却是不孤立的,唯有双重参悟,才能突破最后的心境。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刻意制造恨,影响她的心境。
如果他将一切坦白,师妹无法体验浓烈的爱恨,不能脱离枷锁,飞升入圣,而他同样也摧毁不了不二禅魔。
所作的一切皆无意义。
如果他将一切坦白,他和师妹固然可以快活一时,却不能痛快一世,所有的惨烈的、痛苦的必将重复上演。
谁不渴望心心相印坦诚相对?
谁不渴望道侣之间长长久久永无误会?
但他很清醒,甚至清醒得残忍,他修了千年的道,绝不是为了束手无策地等死,他的剑从来只出鞘,宁折不弯。他不怕死,殉情对他来说,是一场毫无难度的自刎。而他的道心,他的坚持,他的自负,不允许他选择这一条绝望、凄凉、无力甚至有些懦弱的道路。
多次九死一生的经历教训他,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琴雪声已经过了鲜衣怒马江湖侠气的年纪,他修行千载,对天地体悟越深,越能明白丰茂的“生”,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殉情,也绝不妥协。
即使面前是一条绝路,他也要劈开两半,带着她横穿过去。
想清楚这一点后,他继续放纵他的浓烈哀情。
体内的不二禅魔发出尖锐的啸声。
“师妹,动手吧。”
刀剑相向、反目成仇的有情人,是摧毁不二禅魔的最好方式。
当他粉碎了他的“情道”,这魔同样会元气大伤。
他希望般弱能对他更狠一点。
“好,那就,成全你——”
般弱按住剑柄。
中途杀出了一个人。
是桑欲。
他一身红衣,妖气顿生,“这般无趣的男人,同他有什么可说的?不如我陪师尊玩一场?”
距离禅魔出世只剩半个时辰,他决不允许功亏一篑。
至于琴雪声,呵,他既然敢胆大包天,用血肉之躯养着禅魔,不如就化作禅魔的肥料,助魔门一举得胜。
“好啊,那玩玩?”
般弱眼眸带笑,祭出了十万道兵,如洪流一般,顷刻占据了漫山遍野。
“诛!”
她提剑而上,于纷乱的光影直取首级。
桑欲修炼速度骇人,三百年间抵达炼虚境,然而般弱开的挂是他不可想象的,她距离飞升只差一步,凭借着绝对实力完全碾压他。
令她发挥受限的是飞升劫雷,时不时劈下一道,淬得她满头是包,心中破口大骂。
琴雪声忍住了出手相帮的念头,他目前仍在欺骗“不二禅魔”,不能撕破表象,让它窥见他的心灵波动。
“撕啦——”
只听见皮肉撕裂的声响,桑欲被般弱一剑捅穿,坠在了碎石当中。
他狂喷鲜血。
桑欲一方面感到挫败,一方面又极其不甘,他总是对她留有一手,而她却从不容情!
而般弱早就将视线转到了黑衣道长的身上,指尖拂过君不见的湛然剑身。
寒芒凌冽,杀气冲天。
这一站格外惨烈,她修为高,而对方体悟深,打起来旗鼓相当,如陷泥潭。她经历了碎骨之痛,而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全是血,他身后显出了一个巨大的虚影,黑雾一般翻滚扭曲,极为阴冷的调子挤出断断续续的话。
“你……伤我……”
“你怎么……不爱我……”
“你个叛徒……叛徒!”
般弱怂恿小魔元,‘它现在如此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