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生恳切地道:“辛苦树哥了。”
陈树摆摆手:“对了,我上午出门,看到有卖蜜饯的,尝一个味道还不错,就买了一包,喝完药可以吃那个。”
傅南生感激地朝他笑了笑,陈飞卿仍旧没有说话,埋头吃饭。
陈树奇怪地看自家少爷一眼,无声地问傅南生:他怎么了?
傅南生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也并不知情。
饭后过了一个时辰多,陈树便端着药过来了。今日两人的药是一同端过来的,一人面前放了一份。陈飞卿的是黑褐色的药汁,傅南生的则好多了,是炖猪骨的药汤,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陈飞卿沉默地喝药,也不用汤匙了,就着碗沿一口闷,闷完就抱着水壶喝茶。
陈树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也不是在生闷气,而是在走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魂不守舍似的。
他也不追问,见两人都吃完了,收了东西送出去。
陈树出去后,傅南生便抱着那包蜜饯吃起来,又问他:“你吃吗?”
陈飞卿觉得很尴尬,若拒绝说不定会更尴尬,何况嘴里确实很苦,便道:“嗯。”
傅南生便悉悉索索地站起身,朝他这边过来,弯腰将蜜饯喂给他——只不过,是喂的被人咬过的那一颗。
陈飞卿又是一怔,下意识地往后面躲,可傅南生却像是非得要把蜜饯塞到他嘴里似的,不让他躲。
陈飞卿躲不过去,又知道傅南生的固执,便只好勉强吃下那个蜜饯。可他已经这样勉强了,傅南生却仍然不肯放过他。蜜饯里的汁仿佛太多了一些,陈飞卿恍然的想,原来江南的蜜饯和京城的不一样,江南的蜜饯太甜了,甜得齁人,腻得齁人,黏糊糊得齁人。
傅南生终于暂时放过了他,却捧着他的脸,笑嘻嘻地问:“还想吃吗?”
陈飞卿想了又想,抬手握住他捧着自己脸的手,扯开了来,只觉得那手特别的凉,和早上那手的温度不一样。早上的时候,傅南生的手是很温暖舒服的。
傅南生见他又不动了,便用另一只手捻了蜜饯,又凑过来那样喂他。
陈飞卿觉得这像做梦似的,吃了一颗又一颗。
直到鲁鼎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自己是娼也就罢了,可否劳烦别把我大哥当嫖客招待?”
鲁鼎的声音仿佛是一道雷,并不是很响亮,却将陈飞卿缥缈天外的神思震了回来,他忙推开傅南生,可推完又猛觉得这不对,赶紧去抓傅南生,可抓到了手觉得更不对了,尴尬得脸都有些发红。
傅南生站稳了,看向鲁鼎,眼里竟全是厉色。
鲁鼎反倒笑了,倚着门道:“我还跟人打赌你能装上几年呢,真是高看了你,也难怪,一个娼——”
“鲁鼎!”陈飞卿猛地道,“不要说了。”
傅南生的神色稍缓,看了看陈飞卿,又看回鲁鼎,竟朝鲁鼎露出了一个十分得意洋洋的笑,比挑衅要更挑衅。
接着,傅南生用似乎十分可怜却又强作释然的语气道:“鲁大哥说得没错,我确实曾是娼妓之子,可我如今已经脱出贱籍了。”
陈飞卿道:“都别说了。”
鲁鼎却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以往还能忍,可亲眼见到那一幕,便当真不能忍,径直道:“你做了二十年的娼,真以为一张纸就——”
“鲁鼎!”
陈飞卿喝道,“我让你们都别说了!”
他仍旧抓着傅南生的手,只觉得傅南生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傅南生确实是在颤抖,却是憋笑憋得,他一边憋着笑意,一边挑起眼角去看鲁鼎,无声的道:滚。
脸上的神情竟无比的天真烂漫似的。
鲁鼎当真是见多了这样的神情,和花街里的那些娼妓一模一样。
他气血涌动之下,竟活生生地呕出一口血来。
陈树正巧回来,见状吓了一跳:“鲁大爷怎么过来——你怎么了?!”
鲁鼎摆了摆手:“路上有些意外,我怕你们出事,所以赶了过来。”
陈树道:“我去请白御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