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娘不明就里,只当傅公子是关心师弟,见他在此也不害怕见鬼,还以为是跟程大人一样的存在,再加上无殊公子的美颜加成,她当即就开口道:“程大人看着极好,他在地府很有声名的,寻常鬼听了他的名头,吓得都能直接钻进土里。”
刚要阻拦的聂小倩:……完蛋了,替大人点蜡吧。
傅承疏闻言,脸上尽是趣味:“哦,还有吗?”
这个时候,吴娘已经看到了小姐妹拼命给她使眼色,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期期艾艾地不敢发言了。
只是吧,这天底下能拒绝傅承疏的人,本就很少,显然吴娘即便做了鬼,也不在其中。当然这次她开口,修饰了很多:“其实也还好,听地府的鬼说,程大人做官很是清明,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汤溪有些乱,但……程大人有贵人相助,如今又新得一手下,您不必太过担忧。”
傅承疏却好似没瞧见两鬼之间的眉眼官司,只温声道:“贵人,可是很厉害的人物?”
这怎么让鬼说呢,难道要说那是地府都不敢惹的妖王吗?吴娘开不了这个口,于是她向爹娘发出了求救的信号,然而……吴御史并不顶用啊,况且人师兄关心师弟,无可指摘,他根本没有理由阻拦啊。
于是吴娘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是极厉害的存在,小倩你说对不对?”
聂小倩立刻疯狂找补:“对,没错,傅大人您就放心吧。”大人,小倩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是她不抵用,实在是无殊公子的魅力太大啊。
话说到这里,傅承疏心里大致已经有了猜度,他问的是人,吴娘回答的却是厉害的存在,可见这位“人物”恐怕并非是人,要么是妖,要么就是鬼了。
再思及方才吴娘的话,说师弟在地府很有声名,且鬼见了都害怕,甚至有几分鬼见愁的味道,若那位人物是鬼,这名声不该只有师弟一人的姓名,可见这位贵人多半是只极厉害的妖怪。
再来就是又得一手下,可见也不是凡人,傅承疏轻轻一笑,看来师弟是跑得远,皮痒了。
聂小倩:……大人你多保重,你师兄笑得好惑人!
傅承疏在宵禁之前离开了吴府,很快吴娘也告别父母,随杜判官去等候投胎。聂小倩也随后离开,至于吴御史会不会报复朱尔旦一家,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了。
等聂小倩回到汤溪,程县令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置朱尔旦和陆判。
不管朱尔旦原先品性如何,现在那颗原装心已经被污染找不回来了,而且作为换了慧心的既得利益者,即便最初是陆判擅自替人换的,但朱尔旦换完心之后不可能立马变坏,他肯定也是愿意换这颗心的。
既然如此,朱尔旦那就算不上无辜,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他虽然看似什么事都没做,一切都是陆判的“一厢情愿”,但慧心是要还回来的。当然,他还有寿数,地府须得填一颗心进去。
正好地府里多的是心,八万八千颗呢,虽然忘川净化的速度并不快,但每年还是能净化不少的,程晋托蔺文书找了颗净化得差不多的驽钝心替进去。
但很显然,地府不是开慈善堂的,这次换进朱尔旦心房的心脏,比之他从前的那颗还要驽钝,他倒是全没有了变坏的样子,可他现在看到书就头疼,每日只会吃喝玩乐,不过朱氏却很开心,因为她觉得她的相公又回来了。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京城就来人到陵阳府巡查,好巧不巧就说要见上一见新一届的举子,作为解元公,朱尔旦当然位列其中,但……很快他就露了马脚。
试问一个连文章都写不通顺的人,是如何作出这锦绣文章的呢。
就这才学,不要说是举子了,就连秀才都不如,陵阳府的府台大人当即吓得告罪,好在剩下的头部举子满腹才学,不堕功名,才免了科场舞弊的可能性。
这位巡抚大人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又听这位解元公是同阴司交好换了颗慧心才能中举,如今慧心说是又被换了回去,当即就命朱尔旦重做试题。
可如今的朱尔旦哪里还有满腹才学啊,他连试题都没写完,就匆匆结束了考试。
于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名被革,甚至因其换了慧心后得罪了不少读书人,他连自己考出来的童生功名都没保住,当了一辈子的白身。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会儿程晋又离魂到了地府,正翻看陆判的过往信息呢。
“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在地府当差五百余年了,这么多年,你们确定他只做过这一桩换心换头的丑事?”
蔺文书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确定,但是人的轮回最多百年,倘若他真做过,恐怕也早已湮没在轮回之中了。”
“地府有没有什么刑讯逼供的法子,让他自己说?”
“恐怕不成,他从前也是判官,深谙地府规矩,那些手段恐怕无法使他开口。”
这话听着可真让人不开心,程晋一目十行地看着手上的信息,忽然就停住了:“咦?这姓陆的,从前居然在楚地桃花江做过引渡无常。”
无常,最有名的就是黑白无常了,但他俩之下,还有不少勾魂无常和引渡无常,勾魂主管人死后勾魂回地府,而其中勾魂厉鬼的叫勾魂鬼使,程晋曾经就见过,引渡则是处理鬼魂到了阴间去往审判和往生之地的。
蔺文书凑过去看了一眼,见职位的调动并无异常,遂纳闷道:“这引渡无常,可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