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是个有自尊心的矜持宝宝,自从有了强烈的自我意识后,上茅房不要人跟着,洗澡也只允许一个老嬷嬷、一个太监来服侍。

不然每一次洗澡澡,都围着一圈人盯着自己,又是给他洗头发,又是给他倒水,还有宫女递毛巾,太监递香胰子,加起来要围五六人,以前不懂事时也就罢了,懂事以后,就觉得被一群人盯着洗澡澡和便便是特别丢人的事情。

胤礽坐在恭桶上太久了,久到玉柱在门外轻声催促:“殿下,坐厕不可蹲坐太久。”

【小朋友,坐久了容易得痔疮,在马桶上写日记不是好习惯。】

小美最近怪怪的,总是陷入自我厌弃中,又忍不住凑到胤礽跟前来。

它说话语无伦次,不是揍自己脑袋嗷嗷叫着“小美不能说”,“限制年龄幼儿级6-”,就是为自己自相矛盾的话懊悔自闭。

胤礽有些担心:小美的脑子该不会坏掉了吧?

他想要说服汗阿玛,需要充分的理由,胤礽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就只能拿笔,一一写下自己想到的,问到的理由。

孟子曰“仁政”,犯案偷汗阿玛钱的犯人固然可恶,罪至家人诛连全族与圣人教育的仁德相违背。可是内务府触怒汗阿玛,犯下罪孽严重,好像是该严格查办,不如就像明相说的那样减个刑?

德柱祖父犯下过错,就要承担后果,错的是他,而非办案之人,为什么要担心杀死了犯人而受到犯人家人报复?

有德柱一家,那必定也有相同处境的人,就这样处死那些人,那不是把劳动的人白白浪费了?那些人有大人有孩子,孩子什么都不懂就要陪葬,圣人有怜悯之心,儿臣亦有。至于大人们,男人可以让他们挖渠种地,女的可以让他们织布养蚕。

胤礽写这些的时候,涂涂改改好多回,写来写去发现自己写的东西也互相矛盾,顿时就感到气馁。

由于小美每次讲道理都会把它自己给讲晕,胤礽对年纪轻轻就脑子坏掉的小美不是很相信,尽管它大部分时候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在做决定的时候,胤礽也已经养成了自我思考的习惯,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小美与汗阿玛之间的“争执”。

他学会了质疑,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言论,而是多听,多想。可到底自己的学问也有限,也就造成了听听这个人说的觉得有道理,听听那个人说的也有道理,他们说的若是矛盾,那胤礽自己也会稀里糊涂地听晕乎了。

他拿这份稿子去问汤斌,汤斌严肃道:“内务府虽是内廷,殿下难道就以为那是皇上一人的钱袋子了吗?内务府是公家,内务府的账本那就是公家账本,偷了内务府,不算偷,叫做贪污、挪用公款!在律法之中,偷与贪污严重程度不同,刑罚也并不同。自先帝起命人制定的《大清律例》中就有提到官吏贪污超四十两即是死罪!”

胤礽给汤斌严肃的教育弄懵了,这份稿子还没写完,他的小脑子就混乱成了浆糊,他没了办法,只能去找心目中最靠谱,最厉害的太师傅出马了。

七十岁的杜老太师,就成了胤礽最终找的那个人。

小太子搬来凳子,坐在杜老太师由书卷堆叠起来的书房中,周围堆起来的书本比他还高,若是倒下来,可能会将他给淹没在里面。

“太师傅,孤好像越来越优柔寡断,越来越多疑了,怎么办呀?”胤礽小脑袋拢着,低落地问杜立德:“项羽因为优柔寡断失败了,曹操因为多疑晚上睡觉都觉得有人要杀自己,孤这样是不是不对?”

才多大点小家伙,一脸严肃地说自己“优柔寡断”、“多疑”,杜立德愣了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殿下可是遇上了什么烦恼的事情?老臣虽然不是博通古今人,到底也做过了大半人生,历经三朝也见识过不少风风雨雨了,不知臣可有荣幸听一听您的烦恼,为您出出主意呢?”

杜立德含笑问胤礽,说得胤礽眼睛一亮,立即竹篮倒豆子似的将自己为了救德柱到处问人,结果因为各人回答不同把自己给绕晕的事。

“孤遇上一件困难事就这样,日后还会遇上更多的困难事,这个人说得有理,那个人说得有理,孤就晕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下决定了。”

杜立德抚摸胡须微微颔首:“殿下都已经决定要救下德柱了,您又在‘优柔寡断’些什么呢?您在哪些选择之中徘徊?”

“孤是为了救德柱,才想找汗阿玛求情的,但是除了德柱以外,还有更多的人像他一样的情况,那些人孤要不要救他们?如果救了会给汗阿玛带来麻烦吗?如果不救,会不会显得德柱太特别反而惹来了祸患?”

“救德柱又该救到什么程度呢?是将他留在孤的身边?还是让汗阿玛将他调走?可是这样劝说对汗阿玛不好,他已经下令要严查了,张太傅说,君无戏言,孤不想要让汗阿玛为难。如果汗阿玛答应了留下德柱性命,改成了流放呢?孤还要不要继续去救……”

胤礽十万个为什么又开始了,一个接着一个抛给杜立德。

难以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竟能将这其中的关系思索得那么深奥。

杜立德听着小家伙苦恼的讲述,内心震撼,这样的才思敏捷,这样清晰的表达,不愧是仙人教导出来的天纵之才!

“殿下……”

“呜,他们说的都不一样,孤现在自己都觉得乱,还怎么去说服汗阿玛啊!”

杜立德哭笑不得:“殿下,您先别急,待老臣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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