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玉荣走到另一个洞窟内,这洞窟内冷冷清清,只余一个蒲团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面壁静坐,仿佛已与这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然而纪玉荣知道,老人已经油尽灯枯、寿数将近了。
纪玉荣在他身后跪下,恭敬地俯身行了一个大礼,她平平静静地说:“师父,我回来了。”
半晌儿,老人发出了一声悲叹。
纪玉荣并不需要他给予回应,因为他已经无法再给予任何人回应,但无需言语,纪玉荣就知道师父所想所言会是什么。
她沉稳地说:“师父曾教导我凡事以天下苍生为重,弟子向来以此为标准。只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倘若连自己的师父都见死不救,又如何去救天下人?”
老人终于转过身,他面容苍老,抬起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抚摸纪玉荣的头,他眼神悲哀却清明,浑身上下唯一不像老人的,大概就是这双眼了。
纪玉荣从地上坐起身,握住老人的窍门,开始熟练地为他以清气养身。
忽然,她眼角抖动了一下,松开手,叹气道:“师父,你不愿冒险,我也不愿你无声死去,到最后为了天下人,天下却不知。不如这般,我与天与你与她赌一把,但生但死,全看她的。”
然后纪玉荣松开手,站起身开始往外走。
……
纪玉荣的声音顺着神识传来:“若你敢踏出山门一步,我便昭告天下神凤遗裔是谁,然后叫天下人追杀你。”
收到这句警告的时候,黎绛影正站在天罗门的山门里头,她往前迈出去一步,就会走出山门,然后下一条长长的求仙梯,就可以回归俗世了。
但是,她不敢。
之前黎绛影从断崖上摇摇晃晃下来之后,发现这里的弟子大都穿着绣有鹤纹的白衣,纯白一片里,黎绛影绣着红莲的衣袍格外惹眼。
她带着面具,面容普通,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有弟子好奇地看向她,黎绛影就迈大步子,把腰间悬挂的“天·卜·纪”的令牌带的直摇晃。
黎绛影随便抓了个弟子,问明白离开天罗门的地方在哪,便直奔了过去。现在,她就在雄伟高大的山门内,却不敢轻易踏出一步去。
“唉。”黎绛影叹气,“我是这种人吗?说好了弃暗投明就要弃暗投明,我不过是来熟悉熟悉未来生活的地方罢了。”
她背着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忽然背后一股大力袭来,黎绛影被人撞得一个踉跄,她不由自主伸出脚去踩了个空,她神情惊恐一句“我屮艸芔茻”从求仙梯上滚了下去。
霹雳乓啷……
“啊!对不起师叔,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撞了黎绛影的小弟子惊慌地顺着求仙梯往下跑,他努力地想要追赶上去,却发现这位陌生师叔滚得太快他追不上!
啪!
终于,滚到一处稍显平稳的梯台处,黎绛影缓缓停下了。
她躺尸了几秒,在小弟子恐慌地伸手来扶她时,猛地跃起向上蹿。
黎绛影:“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释释!!”
她飞快地冲回山门内,扶着石柱弯腰大喘气,麻蛋,太刺激人了!
纪玉荣在她脑中轻叹一口气:“唉!”
也不知是在感叹些什么。
黎绛影一边在脑中辩解一边向山门内走去,别的地方她还没去过,她打算转一圈熟悉熟悉路,为将来的逃跑做准备。
咦?等等,为什么在哪她都要逃跑?
算了不管了。
“师叔!师叔等等!”小弟子还只是后天之境,他着急地跑过来,见陌生师叔没反应,便大着胆子按住了她的肩膀,“师叔,你没事吧!”
“啊?你在叫我?”黎绛影有些诧异。
“对啊师叔!”在他们这种正道大门派内,弟子都是一家人,虽然繁多,但大多以师兄师叔师弟师伯……之类的称呼,如果彼此不熟识也非同一师承,通常同一大境界内彼此叫师兄弟师姐妹,岔开一个大境界则是师叔师侄,差两个大境界则需称其为师祖。
而黎绛影初来乍到不懂这些规矩,便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师叔”是在叫她。
她挠挠头讪笑一声:“师叔?也行吧,你开心就好。找我有事吗?”
“刚才不小心把师叔撞下去,师叔,你没事吧?”小弟子忐忑地问。
“没事没事。”
“……”师叔脾气太好,小弟子表示有点不知所措,他一眼瞅见挂在黎绛影腰间的牌子,眼睛一亮,忙道,“师叔可是纪师祖的弟子?改日我到无意山登门赔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