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清瑾还是迟迟不说话,睢宁觉得殿里已经有冷风吹了进来,凉丝丝地吹在她的后颈上,汗毛都立了起来,小声喊道:“大人,是不是阿宁哪里写得不好,大人只管提出来,阿宁以后改。”
清瑾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纸,然后就叹了一口气:“谁教你写的字?”
“小时候娘亲教的。”睢宁知道自己的字是有问题的,但是不知道清瑾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细问,就等着清瑾再往下说。
“字好不好且不说,你写字时的比划都是有问题的。”清瑾拿起笔蘸墨亲自示范给睢宁看:“落笔分先后,不是随心所欲,想从哪里写就从哪里写的,比如你的宁字,最后这一笔不是另外点上去的,是一笔连下来,可懂?”
睢宁看着清瑾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忽然大胆说道:“大人教我写字,可以吗?”
第7章
睢宁的字还不仅仅只是丑那么简单,被清瑾这么一说,其实她的问题很多,小时候睢宁不爱跟着先生学习,先先生总是板着一张脸还动不动就呵斥她,那时候虽然小,但是睢宁已经知道看人脸色了,就总也不愿意去上课,小女孩儿一般的年纪都爱玩耍,就爱赖在娘亲身边,撒娇耍赖,当时娘亲心疼她,也没有对睢宁有过多的约束,总想着以后慢慢教导,哪里能知道,就没了那样的机会。
再之后,睢宁就在漫长的日夜里,枯燥地翻完了庆阳宫里留下来的旧书,勉强补上了一些,但也只是寥寥而已,根本就是拿不出手的,更不用说她的字,随心是真的随心,因为并无人教导她到底应该从何处落笔。
她的人生,缺失的并不仅仅是书写的笔划,少了太多,连她自己都无从说起。
不等清瑾回答,睢宁就又补了一句:“小时候没有先生教,都是自己照着书上描的,大人可以教我写字吗?阿宁一定好好学习,绝对不会耽误大人时间,也不会、不会给大人丢脸的。”
她替清瑾考虑都很周全了,毕竟她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清瑾身为神殿大祭司一定是很繁忙的,看她早课时间就知道了,天还没有亮呢,大祭司就已经开始准备一天的活动功课,教自己一门算数就已经很费功夫,她竟然还要求再往上加,一点儿都不知足,大祭司哪里有时间陪她在这儿闹着玩?
但是睢宁就不。
在清瑾拿起笔写了她名字的时候,睢宁就是隐隐约约有种感觉,清瑾不会拒绝她,一定不会拒绝!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大概只能是,清瑾落笔留下的“宁”字,给了她勇气,也给了她希望,她能透过这个字,看到清瑾对她的纵容,比一般人还要再多一点,要说原因,别说睢宁了,只怕是连清瑾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睢宁很敏锐,在庆元殿被幽禁十年,她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情识暖意,所以,清瑾眉眼间那一抹淡淡的,稍纵即逝的柔情,她没有错过,于是睢宁就将这一抹柔情给她无限放大,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得楚楚可怜,偏偏这可怜里面还带着一点儿自强不息的精神,最是能戳清瑾这类人的心。
越是表面冷清的人,就越看不得弱者反抗命运,清瑾也是如此。